159思安,咱爹殁了(1 / 1)
二零零二年十一月,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使得长江以北的地区比之往年更早进入了冬天,然而比之更加让人心寒的是招待所越来越破败不堪的现实。
各大银行开始清算‘东苑股份有限公司’的旗下资产,却发现黄所长在任时先后创建的三个子公司,竟然都是‘没业务,没资金配套,没固定资产’的三无公司。
一句话,空手套白狼,这些公司的建立,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了套取银行的贷款,甚至连公司驻地,位于东郊的那块地皮也被黄所长先后抵押了若干次。
而黄所长自己,也因为公款装修私人住宅贪污十二万元人民币而入狱十年。
同样事业单位的身份,使得各大银行无法冻结招待所名下的资产(其实招待所唯一值点钱的就剩下这块谁也不能搬走的地皮了,最后市政府一纸公告,宣布‘东苑股份有限公司’破产,保留‘bh市第一招待所’,望原招待所书记兼任所长刘名臣,带领职工奋进创新,再创辉煌······。
但是,经过四年的反复折腾,招待所原有的技术人才早已流失殆尽,剩下的老弱病残,仅靠着驻京办的盈利下发基本工资勉强度日,真正能够实心实意为单位着想的又有几个?
或许有人会问,一个小小的驻京办竟然承担了招待所职工的工资支出?
是的,这几年随着国民经济的再次腾飞,老百姓手里有了钱,带动了旅游业的蓬勃发展,bj作为国家的首都,当然是游客出游的热门城市,依天真瞅准了商机,重新装修了三楼客房招待市里的领导,一楼二楼六十多间客房悉数对外开放,每天的流水顿时惊呆了会计刘文盛的双眼。
依天真,一点也不天真!
按苏思安老家乡亲们的说法,这女人,就是一柄搂钱的耙子。
客房日日爆满,餐厅自然也不清闲,依天真两年前便另行招聘了一位厨师长,以便让苏思安一心一意的辅佐自己。
她形象的把后勤部比作老太太的针线笸箩,零零碎碎却又缺一不可,而苏思安的事无巨细,正好胜任部长的工作。
这天苏思安正在杨文静的办公室对接旅游团的接待流程(四海国际的‘首都三日游’几乎天天发团,杨文静干脆在驻京办租了间办公室,苏思安的手机响了,接通讲话后,大哥急促的话语中带着一抹浓重的哀伤:“思安,无论你现在正在干什么,无论你现在有多忙,赶快回家,咱爹···心脏病···复发了。”
“啊?”一时间仿佛千斤巨石压向苏思安的胸膛,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小腹一阵绞痛,“怎么就复发了呢,怎么就··复发了呢?”
杨文静正低头整理着入住者身份证复印件,一抬头看见苏思安惨白的脸,失声问道:“思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要回家,我爹病了,我要回家!回家!”
杨文静从来没见过苏思安如此的失魂落魄过,她知道他这次一定遇到了一道极难逾越的坎。
“我现在就去买车票,思安哥,你一定要镇定,人吃五谷杂粮,难免有个三病两灾,会好的,老人家会好的。”
苏思安踉跄着站起身,像一个溺水的孩童死死地抓住杨文静的手,“不,这次不一样,大哥是个稳重的人,他都慌了,事情一定极严重,火车来不及了,我怎么办?文静,我怎么办呀?”
“今天是周末,下午会有一班客机去北海,我们现在动身或许赶得上,思安哥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有我杨文静在。”
首都机场,拿到机票的杨文静搀着苏思安匆匆跑向登机楼,边跑边拨响了父亲的电话:“爸爸,一个小时后我需要一辆车,十万火急,您让司机加满油在北海机场等我!”
终于到家了!
小车缓缓停靠在苏家老宅门外,苏思安心情沉重的推开车门,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低沉的哀嚎,原本黑漆漆的大门早已裱上一层雪白的纸······
苏居安满面呆滞的站在门前:
“思安,咱爹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