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提壶千钧(1 / 2)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杯酒未尽笙歌送,阶下辰牌又报时。
黄昏已半,帘栊高卷。
院庭里配军并狱子来来往往将羊儿串了炙在火上,油脂激溅噼啪作响,三两个庖厨和了调儿料儿用猪毛硬刷涂抹在肥羊上,顷刻间飘香四溢,整个沙门寨都弥漫着肉香。
本就肥胖的梅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高高肿起,阴沉的站在院子树影下背着双手看着来来往往的狱子,就这样呆呆看了一会儿后又踱着步向着宴客厅去了。
几个狱子见梅二转进了宴客厅,四下望了望没人注意他们也纷纷随着梅二溜了进去,却不知道远远地蹲在烤架下流口水的钟离权正贼咪咪的越过烤羊肋骨观察着他们。
“钟哥钟哥,你莫要在此处了,那边管营张罗着搬酒水呢,你快去帮帮忙罢”
一个庖厨见钟离权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心知这位爷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劝又劝不住,打又打不过,倘若他克制不住给这个烤羊偷个腿儿去,那张猪儿怕是要活吞了自己,
“哎呀老丁,你这是作甚,洒家蹲在这又不会误你的事,你只管烤你的羊便是,只顾撵我却是不爽利。”
庖丁见钟离权作势要发火,只好尴尬的挠挠头“嘿嘿”一笑,上前去轻抚钟离权大臂安稳住他的脾气,耳语喃喃道。
“钟大哥,那边搬运酒水全是珍藏多年的大坛美酒,堪称佳酿啊,况且从库房运往宴厅少不了损耗,就算丢个半坛一坛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离权牛眼滴溜溜一转,刚才正思索怎么进宴会厅去看看梅二伙着卒子有什么猫腻,这边就有好机会,岂不天助我也?
想到这里钟离权不由重重拍拍庖丁肩膀道。
“还是你老丁懂我,那洒家这就去了。”
说完话急匆匆大摇大摆向着库房去了。庖厨看着远去的钟离权脸上本还挂着谄媚温良的笑容,只片刻变得丑恶怨毒,我是庖丁不假,但是我几时说过我姓丁?
厨子老王怒火攻心直向着钟离权的背影猛啐了两口口水方才揉着生疼的肩膀回头去照顾烤羊了。
却说钟离权到了仓库门口,只见管营王六拿着鸡毛笔清点着酒水,其余众人正三五人一伙慢慢悠悠把大坛酒搬上板车去,动作笨拙缓慢,只把王六看的龇牙咧嘴,急得跳脚。
这沙门寨的酒水可都是花了大价钱搞来的,可以说是乘风破浪而来,若是打碎了一两坛那可真是要了他王六的命。
钟离权看着狱子们三五个人搬着一坛酒还摇摇晃晃的很费力的样子,也不言语,只是径直找了个树荫处抱着胳膊看热闹,时不时还吧唧吧唧嘴儿似是抱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王六本就心情烦躁,听着这个动静不由的恼恼回头看去,却见是钟离权这煞星,心想自己是管营人家是配军,本就品级相差不多,更何况这位爷拳头硬的就连张猪儿都不敢随意驱使,也只能回过头来惺惺嘟囔两句便继续盯着狱子们搬东西了。
却说王六刚回过头去,几个狱子便七手八脚的把一坛酒捆在板车上,一个瘦弱些的狱子一个不注意虚了力气,那酒便“咕噜噜”从板车打了个转又躺了下去,几人慌忙要扶起它,可是这一坛酒少说四五百斤。
几人又是推又是举的也奈何不得。倒是举动活脱脱像是江湖玩把戏的艺人,把大树下的钟离权逗得哈哈大笑。
王六见此场景不由得面露尴尬,便也贴身上去帮起忙来,等到真摸到那酒坛时,王六感受到坛子传来的厚重自知无可奈何便也识趣的收回了手。
几人又做了几番无用功一个个累的或趴或躺在地上去,此时一个狱子看着大树下乘凉的钟离权,眼睛咕噜噜一转后趴在王六耳边说道。
“王哥儿,你看那钟胖子不帮忙倒罢了,却只顾取笑俺们兄弟几个,不行你去求求那泼才让他来出个糗,俺们也笑将回去。”
王六早就看钟离权不爽,听了狱子的建议不由偷偷嗤笑,随后微微紟首后便施施然踱步过去,直到树荫下看了看笑的直躺在地上的钟离权,用脚尖轻轻点点他的衣摆。
“老钟,叨你劳烦则个,搭把手嘛。”
“直娘贼,帮你们搬了酒坛俺却有甚么好处?不干不干。”说着话钟离权侧过身去抱着个膀子,双眼紧闭作势就要睡在这树根下。
“哎!”王六见钟离权兴趣缺缺,急忙弯下腰去把这钟离权的肩膀。
“钟哥!你帮俺搬酒,晚上在狱子席上给你留个位子还不成吗?今晚的席那可是美酒成坛成坛上,羊儿鱼儿更是炙得流油,咱们哥们儿也热闹热闹”
要知道钟离权只是个贼配军,是根本没有资格登上晚上的席宴桌的,像他们这种人平日里帮着狱子管囚人,狱子有好处又轮不到他们,囚人之间更是看不上这些“狗腿儿”,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着!
钟离权心中不由默默大喊,终于是找到了在这个机会。
“行吧行吧,俺看你们几个撮鸟干活才叫个费劲,看你们可怜俺便帮帮你,谁叫俺老娘平日就叫俺助人为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