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一夜（1 / 1）
李启布置好与土尔佳接壤地带的边防后，带着约一半大军迅速往武安方向回撤，去与米坤汇合。他明白努里族的仇恨，他愿意为努里族人讨回公道，但这公道不应以平民百姓的生命为代价。李启心里隐隐担心米坤攻城后会屠城，因此一路带着大军急行。不过他赶回武安之前，米坤还是先一步将武安城攻下了。
在攻城之日，米坤正面将守城的羽林军击溃。顾俙则带着一支不过十余人的小队，在出逃的路上，把监国的二皇子李德、皇后以及口齿不清的皇帝拦截了下来。他们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带走年幼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将两人留在宫里，自生自灭。
皇后逃跑之前最后一件事，是派人给宣贵妃送了杯毒酒。宣贵妃拼命反抗，却终敌不过身强体壮的内侍，毒酒被直接灌进了她嘴里。喂给宣贵妃的毒名为七日花，戚皇后在几年前便准备好了这种毒，此毒一旦服下，七日内皮肤逐渐溃烂而死，死前七日将承受极大痛苦，且死状恐怖。米坤攻进皇宫的时候，宣贵妃还没有死，但已经溃烂的看不出人样，且无法移动。宣贵妃只想求米坤一刀杀了自己，但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米坤看了她一眼，厌恶的别过头，直接走了。
米坤进城后，本来准备一把火将武安烧干净，在顾俙极力阻拦之下才作罢。实际被努里族所控制的暹罗大军多数驻扎在城外，城内只有少量精锐迅速接管了城内防卫及皇城。顾俙严格控制着城内驻军不许烧杀抢掠，惊扰百姓。因此武安虽然易主，百姓却基本没有太多伤亡。不过米坤还是直接把皇上、皇后和二皇子的头砍了，挂上了城楼。
李启带着军队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城门口挂着的脑袋。他没忍住闭了闭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沉默地进了城。永乐大街尽头就是皇宫，李启远远看见顾俙站在宫门口迎接自己，他有些翻涌的心情在看见顾俙那一刻，忽然安定了一些。
顾俙没有行臣子的大礼，而是简单躬身行礼。李启一路进城，看到城内虽然肃杀，但井然有序，屋舍完好，明白顾俙才是救满城百姓于水火那个人，恭恭敬敬的朝着顾俙行了弟子礼。顾俙也没躲开，而是直接受了他一礼，带着李启往宣政殿走去。
宣政殿此刻空空荡荡，但威严一如往昔，顾俙和李启站在大殿中央，顾俙回头看着李启的眼睛说道：“我少年蒙受不白之冤，是师傅在狱中舍命相救，才让我逃脱出来。如今我大仇得报，已经没有其他遗憾了，今后只想回努里族，做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这番话发自真心，我想你一定可以明白。”
李启明白顾俙这番话的意思，他仔细地打量正中间那把龙椅的每一个细节，精雕细琢的鳞片，虬劲有力的龙爪，瞪圆的双目，金黄色的刺绣软垫……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城主，我觉得小四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顾俙有些意外，想了想说道：“努里族的族人们不会答应！全族人的血债，他们隐忍了二十多年，绝不会允许李家的人继续在那个位置上，除非是你……”
下一刻，李启却说出了一件让顾俙都惊讶的事：“我也流着李家的血，而小四不是李家血脉。”
“什么？”顾俙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四是宣贵妃与一个侍卫生的孩子。”李启缓缓道出了一件秘闻，“我小的时候，在宫里如同隐形人，没有人会注意我，因此我经常一个人在后宫各处游走。有一日在冷宫的一个院落里，我爬上一棵茂密的大树，在树杈上睡熟了。后来有人在树下说话，把我吵醒。但我怕被人发现会受罚，所以不敢出声，只好躲在树上一动不动。树下说话的那两人正是宣贵妃和一个侍卫。”
“宣贵妃当时得宠已经有些日子，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担心父皇年纪大了，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勾引了那名侍卫，成功怀上了孩子。那天宣贵妃就是将那名侍卫约出来，和他说自己怀上了孩子的事。就在她说完这些话，那名侍卫慌乱之际，温公公趁其不备，将侍卫灭了口……”
“那天我在树上一直躲到了深夜，才敢下去。我走的时候，温公公已经将一切痕迹都收拾干净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顾俙听完这番话，望着大殿高耸的穹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启继续说道：“从小没有人过多约束我，因此我性格自由散漫。学习机关之术，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保，另一部分原因是我真心爱好此道。小四虽然尚且年幼，但相信您也看出来了，他为人正直、沉稳，不会逞一时意气，稍加辅佐，将来必会成为一代明君。”
顾俙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让努里族人如何自处呢？”
李启：“我来说服小四，以沧怒山为界，让努里族复国。族人不该在深山中躲藏，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以天险为界，据守西南，百年之内，贞武国都没有实力与我族相争。和则我们可以做贞武西南的屏障，分也可有自保之力，不受贞武辖制。”
夏天的夜空清澈明朗，晚风带来了一缕清凉之意，顾俙与李启两人一起向后宫走去。碧霞宫因之前皇上的清洗，只剩了零星几个宫婢，此刻值夜的宫婢也靠着门廊在打瞌睡，整个碧霞宫显得比其他宫院更为幽静一些。
顾俙和李启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到了四皇子李瑜窗外，看见屋内李瑜正握着一本书，坐在桌案前。但他明显没有在看书，书页很久也没有翻动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眶有些发红。
李启轻轻咳了一声，敲门走了进去。李瑜看见他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起身恭敬行礼：“三哥。”
李启随意的坐在了李瑜对面，开口说道：“我来是想与你说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开始于二三十年之前……”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