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背后一刀带出来的血滴味道是甜的（2 / 2）
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孟欣和孙万卷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这就准备收工下来。
孙万卷的脸上并没有带着一贯的微笑。其实他内心极其厌烦——本来他就不认同一个世界闻名的跨国公司老板还要亲力亲为到一线，松叶钢铁厂订单的事儿也还堵在心里，他不发作出来已经是把隐忍功夫发挥到极致了。
起了一点风，灯光随着微风摇曳着，晃得人眼花缭乱。孟欣正要从停车平台迈到升降梯上，手机“叮铃”一声响，收到一条信息。
看完信息孟欣身子一震。信息是许春泥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繁星因收购松叶被跨区拘捕。
孟欣有痛风的疼根儿，年龄也大了一些，腿脚有些不利索。这会儿在昏暗的街灯下，心里有事儿更容易走神儿，脚下更加没准头。
风刮得升降车轻轻晃动，孟欣向孙万卷伸出手来，抬脚上升降梯。
孙万卷也伸出手来接孟欣，手要挨上孟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转身把手又缩了回去。
孟欣只有脚尖踩在升降梯上，身子已经向前压了上来，伸出去的手突然没搭到，再想收回身体已经来不及。
“啊！”孟欣一声短促的惊喊，身子直直摔了下去。
凤凰寺晚膳较早，天刚擦黑儿，花裴就开始做晚课。
突然，手机铃声一响，花裴手中的念珠失手掉在地上。她皱紧眉头，心里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赶忙拿起手机来看。
信息也是许春泥发来的，跟发给孟欣的一样。她心里着急，信息一式两份。
花裴默默地从地上捡起念珠，正要念一个长生咒，好在心里想想该怎么跟孟欣讲，好让这个犟牛父亲出面帮犟儿子渡过难关，念珠却再次掉在地上，而且串绳居然断了，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的串珠滚了一地。
花裴心头一紧，心里一阵慌张。
手机铃声突然大作，花裴飞快地接了起来。
是孙万卷，他带着哭腔地说道：“孟总从高层停车平台上坠落，重伤昏迷，现正送往中心医院。”
花裴猛然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杨右收到花无梦被拘捕的消息之后，她第一时间把消息转给了叶柄南。当时她在办公楼，而叶柄南在车间。
她们是晚于松叶其他职工收到消息的，大家消息来源不同——松叶职工们更直接一些。
一个下午叶柄南都感觉伙计们鬼鬼祟祟的，总有几个人躲在犄角旮旯里窃窃私语，等他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急忙散开。
看到杨右发来的信息，叶柄南突然就明白了。他把大班班长叶连富叫到跟前，没好气地问道：“真不怕我把你们都扔到钢炉里热乎热乎吗？敢瞒着我？还嫌我的模样好看是吗？”
叶连富一张红色的脸庞憋成了酱紫色，吭哧了半天才说道：“据说是叶太太那边传出来的消息。”
叶连富是叶柄南的远房堂侄，他说出来的话应该是不会假的了。叶柄南把手套狠狠地甩摔到地上，骂骂咧咧地出了厂房。
叶太、叶梓和王一世就在叶家候着叶柄南回家。法院那边明确回复，花无梦已经被拘捕归案，现正在押回苏州的途中。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三个人也没敢庆祝一下，相反，他们闷闷地坐着面面相觑，彼此心照不宣。
叶柄南很快就会收到消息，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柳青青就在苏州，她吓得连来都没敢来。
该来的一定会来。叶柄南一阵风一样刮进来，房门好像不是打开的，而是被他撞开的。“咣”的一声，响动特别大。
叶梓吓得立刻站起身来，肃立在沙发旁，一声“爸爸”都不敢叫出口。
叶柄南恶狠狠地把三个人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眼光落在王一世身上。
“是你出的馊主意吧？”叶柄南喝问道，“记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家不欢迎你，你跟个老鼠一样往这里钻，脸都不要了吗？”
叶太走到叶柄南身边，扶住他那只断臂，温柔地说道：“老叶，这事儿跟一世……”
“你闭嘴！”叶柄南打断了叶太的话，厉声喝道，“你眼里还有我吗？这个家是姓叶还是姓王？为什么堂堂正正的人你不做，一定要跟一只老鼠沆瀣一气？”
王一世尴尬地搓着双手，两眼一个劲儿地给叶太和叶梓使眼色。
叶太也把脸沉下来，低声喝道：“老叶，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无论发生什么，怎么连起码的礼仪都不要了？”
“礼仪？”叶柄南骂道，“你们眼里还有礼仪？这都让我失敬了！我以为你们眼里只有钱呢！”
“我们眼里有钱有错吗？”叶太突然嘶吼一声，“都像你一样，把十五亿身家甩手送人？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个花无梦眼里已经没有我们家叶梓，我凭什么把这亿万家产送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你——”叶柄南愤怒地抬起那只好胳膊，转身一个耳光打到叶梓脸上。叶梓捂着脸，也不敢哭出声来。
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叶柄南长叹一声：“张贺云，叶梓，这二三十年来，我们这个家可以说是钟鸣鼎食之家，吃穿花用在苏南也算是排得上的。这么多年来，这种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你们知道我的炼钢炉在生锈吗？你们知道我新建的特钢生产线没有油吗？你们知道半年没工资拿的职工们日子是怎么过的吗？难道你们真的忍心逼着他们饿急了去跳苏州河吗？”
叶太把心一横：“没有我们姓叶的他们就要去死吗？那他们去死好了，我们没有义务养哪个一辈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终于还是打到了叶太张贺云的脸上。
“你，你敢打我！”叶太怒视着叶柄南，咬牙切齿地说道，“三十年了，你从来没打过我。你疯了，你真是疯了……”
叶太转过脸来对王一世说道：“一世，叫人吧，这个人已经彻头彻尾地疯了。”
王一世悄悄地把一直在录像的手机举起来。
“你们来吧，李医生。”王一世说。
叶梓突然哭了出来，跪到叶太跟前，大声喊道：“妈妈，不能那么做，爸爸没疯，我们再跟爸爸好好商量商量……”
叶太给叶梓擦了擦泪水，决然说道：“女儿，有妈在，不会委屈了你父亲。但是如果再由着你父亲这么疯狂，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吗？”
门一开，几名白衣白帽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了进来。
叶梓嚎哭着，捂着脸跑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