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陈大(1 / 2)
秦苏双眼猛地一睁,再难掩饰心中震惊,这个名字别人也许不知,可对他而言却是无比熟悉,一个身形干瘦,言辞粗鄙,又着实有趣的老头随成大器三字呈现眼前。
“老先生,您与成前辈如何相识的?又如何确定成前辈是不二派中人?”秦苏强压心中悸动,平静问道。
“同乡,算是朋友吧,加入不二派也是后来见面他亲口告诉我的。”老人晃动着壶内仅剩不多的酒,像是在带动着记忆回溯。
只是秦苏还无法确定老先生口中的成大器就是自己的二师父,同名同姓的巧合还是有的,故而语带真诚询问道:“老先生,方便讲讲成前辈的故事吗?”
“方便,毕竟多讲讲才不会忘。”老人有些开心道,不知是因有了一个主动的听众,还是因为思绪的翻涌。
在秦苏的期待神色中,在杜少陵的索然无味中,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响起,像是吹拂过杜少陵的耳旁风,又像是根鱼刺轻柔卡在秦苏喉咙。
陈大是个孤儿,是同县的一个陈姓老寡汉抚养长大的,只是老寡汉脑子有些不太正常,起初街坊邻居担心陈大是那老寡汉从谁家抢来、偷来的孩子,因此还报了官。
可官府查探多日却并未发现谁家丢了孩子,只得将其释放,自此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别看老寡汉脑子不灵光,可陈大却聪明伶俐,嘴巴又甜,街坊邻居没有不喜欢他的,都说陈大是老天爷给予老寡汉一辈子磨难的补偿。
可有时候对一人的补偿意味着另一人开始受苦,许是老寡汉害怕陈大跑掉,便用铁链把仅五岁的陈大拴在了家里,这一拴就是五年。
街坊邻居哪怕对陈大友善,但终归不是自家事,劝说无果也便秉持着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任由陈大在阴暗的茅草屋内哭得撕心裂肺,直至沉默。
时间是最残忍的东西,不仅沉默了陈大,也沉默了所有知情人的良心,连背后的议论都被抹去,干净得不起一丝涟漪。
“可是周国不是自诩文化鼎盛、效法先贤吗?先贤有言,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为何这等腌臜事,官府、读书人皆不闻不问不管呢?”秦苏疑惑道,难以相信有人能冷漠无情到无视一个五岁孩童的悲惨遭遇。
“小兄弟,你也说了是自诩,实际不过恬不知耻的夜郎自大罢了。如今,周国读书人是不少,只是其中多为沽名钓誉之辈,有几人真的关心民间疾苦?又有几人真的淡泊名利?官员如此,让百姓何为?”老人讥笑道。
“咳,咳咳……”杜少陵蓦地发出阵阵咳嗽,想要提醒老人适可而止。
老人没再继续抨击,看着秦苏欲言又止的神情道:“我那时也还是个孩子,出于好奇趁寡汉不在时偷偷跑进过茅屋内,那是我与陈大第一次见面,我好奇的眼神和他的平静目光一触即溃,匆匆逃离。后来,我将这件事当作与同窗炫耀的资本,可说得越多,陈大的目光在我脑海里就越发清晰,我也渐渐没了述说的兴致,加之被父亲、学堂先生严厉斥责,让我也变成沉默的众多旁观者之一。”
“不二派救了成前辈?”秦苏忍不住问道。
“不是,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凑巧。陈大十岁那年,邻居听得一声轰响,又听见陈大久违的哭喊声,循声查看发现关着陈大的茅屋塌了,倒塌的房梁砸死了老寡汉,而油灯也已点燃了寡汉身周茅草,赶忙从已变凉的寡汉身上取出钥匙将陈大救出,火势太大,众人一时不能灭,待官府赶至一同扑灭大火后,草草将已烧得焦黑的寡汉敛尸,定性意外收场。”
“罪有应得,报应。”秦苏解气道。
老人点点头,继续道:“每个知情人都从沉默变成了谴责,也都如你一般说辞。”
“然后呢?陈大脱离苦海,被邻居收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