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彼岸视界04 虫子记录者(1 / 2)
如果我在天宫号受到流星雨袭击的那时候许过愿的话,现在应该也算是实现了。
因为我又回到了玛拉。
在玛拉没有昼夜交替的概念。这个巨大生物内部会持续发光,然后在一个周期结束时熄灭几秒钟又再度恢复。玛拉人把这样一个周期称作一年,至少翻译成我所理解的语言是这么个叫法。至于这个周期究竟有多长,我觉得可能不止一个地球年,我在学院里查看了一些解释,它们对时间的最小计量单位是把一滴水从大约3米高的位置滴落在地上所需要的时长。依照这样的尺度来计算,它们的一年大约是35个地球年。
尽管我的大脑把玛拉人从视觉上塑造成了人类的样子,但它们本身就是一种虫子的外貌。它们有4对脚,前两对高度发达,能够完成复杂精密的工作。整个头部几乎被可以转动的复眼占据,它们原来的翅膀在数代人之前几乎就已经完全退化到脖子的位置,现在成了发声器官。而那些金色眼睛的战士则是一种返祖现象,只有它们还保留着原来的翅膀并可以作短暂飞行。它们古老的典籍里画着祖先的模样,我觉得就像变种的天牛,但现在它们也只是虫子的形态而已,身体结构要复杂得多,因为虫子可没有分化出具备思考能力的大脑。
它们似乎是个很长寿的种群,自然寿命普遍会达到4地球年左右,不过它们在出生前卵里面至少得呆上3个地球年。事实上这个种群不但幼体存活率低,繁殖周期还十分漫长,所以在这样长寿的背景下,人口却始终没有爆发增长。
玛拉的内部结构其实像个蛋黄酥,一层一层包裹起来,层之间有许多错位和空隙,使得可以上下穿行,他们一直说的7层就是包裹着行星核的7层“面皮”,玛拉身体的一部分与岩石融合包裹在一起,如此使得空间结构相对稳定。事实上2层往下都是不适宜生存的,这些住民们主要活动在3到45层之间。玛拉局部逐渐石化在某些区域已经接近4层,这个过程发生在往前大约1个地球年里,后面可能会更快。
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因为我的宿体成功活了下来,得益于它们的高度发达的生命科学,除了神经网络,我的宿体从头到脚都被换了个遍。遗憾的是包括我在内,当时那批学者只有寥寥几人得救,院长也没能活下来,它们说院长已经活了1多岁了,没能撑过这种程度的手术。我恢复之后便一直泡在它们的学院文库里,如果现在还是梦的话,这个梦已经持续了至少两周,我与学院的许多学者攀谈了很长时间,了解了这个文明。
已经没有教团了。这个世界不像我们地球人,这些理性爆棚的玛拉人不会为了私欲去湮灭真相,更不会为了保持眼前的安逸而选择自欺欺人。理性不代表没有局限和狭隘的头脑,教团和学院向来水火不容,两派都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说服对方,这种对立持续了数百年,直到学院想要偷偷在外壳上开个洞,使得这种对立升级为对抗。在中心广场那场“大电影”之后,教团主动解散并交出所有权力,现在任何玛拉人都可以去学院学习,那些金色眼睛的高大战士成了这个世界的保护者。
现在天文学成了这里最前沿的学科,与生命科学形成强烈反差,它们目前连日心说这样的理论都还没有建立起来。更别提航天事业了,之前的院长和大批学者正是因为这些缺乏基础知识的研究而送了命。
这个神奇世界的故事远不止于此,不过现在我得先赴个约,跟前教团首领和学院的众位学者。
教团首领现在是一名初阶学者。不敢想象,如果这是在地球上,像它这样的身份估计得当作邪教头子被处决或者终身监禁吧。这位老者和上次一样,没有任何敌意,他白色的眼睛透着某种睿智。在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它向我吐露了许多尘封已久的秘密。
如果这是在学者们的壮举之前,我可能已经被抓起来审问了。“记录者”是它们用来描述我这样的“入侵者”用的名词。
有少数玛拉人经历过长期失忆,学院和教团都曾经对这种情况非常警觉。院长是其中之一,这位教团大主教也是其中之一,我的宿体也曾是其中之一,而现在的我仍然是其中之一。
所有失忆者在失忆期间共同的表现便是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并设法大量获取知识。这些失忆者在恢复了原来的意志之后,几乎都记不起失忆期间的一切。只有这位曾经的大主教记得些许,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令他不敢多言,就像某个经历过第四类接触的地球人一样,从此变得魂不守舍,疑神疑鬼。迷信成了把这些噩梦合理化的唯一方式。
但它们却不是这样看我的,现在的我和之前的失忆者都不同,那些人几乎没法和人交流,我则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个性特质,我不像那些记录者,也不像个玛拉人。在与它对话期间我也十分警觉,我可不能说什么自己来自地球之类的蠢话,只能小心翼翼的探一下它们都知道些啥。
直到它谈起自己失忆期间的那些噩梦,我听完之后才决定把一部分真相和盘托出。
“红色。”它说。“红色的高楼,我在红色的高楼里写字,用玛拉的语言写下我们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