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饮浆茶（1 / 1）
“大概吧，锦帛不太好做，竹木片子读起来麻烦，在青铜器上刻字又难，所以要说几句大白话交代清楚的事就尽量只用几个字表现出来，为的是少用点锦帛，少翻点竹子木头，字少了笔画也就少，所以也会少敲打几下青铜器，是这意思不？”蒋酉威一副了然的神情回答道。
“哈哈，孺子可教也，不错，就是这个意思。所以用文字记录的时候，当做到能简练便简练，能用一个字不用两个字，能用两个字不用一句话。而且……”李耳狡黠的说到:“你不觉得言语简练会有一种模棱两可神秘莫测的功效吗？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事物给予敬态，包括听不太懂的话。”
蒋酉威惊呆了，原来古文甲骨文商周文字文言文什么的，是这么来的，是为了减少书写刻字的劳动量和给人一种神秘莫测听不懂说了些什么的感觉，这简直是颠覆了自己对古汉语文学的认知，美轮美奂抑扬顿挫语句优美的古语言，怎么会……“真的是这样吗？”蒋酉威不自觉的问出了声。
“当然是这样，不然谁会喜欢闲着没事说没人听的明白的话？比如说现在，你我坐在这里交谈，我说了几次让你喝浆茶，你一直没喝，我要是不说大白话，而是说一句：言不啖。不一样说明了现在发生了什么？可要是给你一把锤子一方鼎，让你把现在的事情记录清楚，你是愿意用这三个字表达出来一会刻完，还是愿意长篇大论把你我的对话都刻出来？刻到日月轮转几许刻满三五个鼎估计也刻不完吧？被人看到的话，虽然能看明白发生的所有事，可不会夸奖这份记录事无巨细，只会评价说言语啰嗦，但是言不啖这三个字就不一样了，人们只会知道你只说话不吃东西，但是你我说的什么和我让你吃的什么，就只能靠猜测和臆想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秘感。你仔细琢磨琢磨这个道理。”
“我靠，你的意思是，故弄玄虚这个词，没冤枉任何一个用古语的？”蒋酉威一脸的不可置信，故弄玄虚这个词在自己印象里一直是个贬义词。
“你可以这么认为，事实上你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好了，明白了就行了，不要再谈论这个了。你看，我又要再说一遍了，这茶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快喝吧。”李耳又催促了一遍。
“我的祖宗啊，你说这玩意是茶？”蒋酉威瞪大了眼睛，这叫哪门子的茶？
“哼哼，无知小儿，我刚才就告诉你了，这是浆茶，好不容易做好的，你可不能浪费，都要喝干净。”
“姜茶？姜茶我知道啊，可是姜茶也没你这个色啊，大爷，你是怎么把黄色的姜做成绿里泛黑的啊？”
“不是姜，此浆非彼姜，姜只是制作浆茶时，众多佐料其中的一味而已，所谓浆茶，是用新鲜茶叶投进米汤里熬煮，再添入各种料物辅佐，各种味道融合之后，便成浆茶。”
蒋酉威咽了口唾沫，压了压恶心的感觉：“用米汤煮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大爷，这色……我实在是下不去嘴，就不喝了吧。”说完凭着直觉用看不见的手把小盆端起放到李耳面前，一脸幸灾乐祸的又说道：“大爷，您请，听您的意思，弄出这点玩意来不容易，既然您也说了不要浪费，那就由您代劳了吧，您看，就这么一盆底，俩人也不够分的，我也要尊老不是么。”
这老家伙，我看看你怎么喝这么恶心的玩意。
“果然是个无知小儿，这不叫盆，这是鐎斗，你手里拿着的是匕。不过，你为何是熟通载语，却不识器？”李耳一脸的嫌弃加疑问。
“大爷，您不知道青铜器都是非常值钱的古董么？平常谁能看见啊？但是古语文言之类的，那倒是多买几本书读就行，读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明白差不多的意思了。哎，您倒是下嘴喝啊！”蒋酉威也不怀好意的催促。
“小子，这斗浆茶，吾受之无用，而于你，却是莫大好处，当饮之！”李耳意味深长的说完，又把鐎斗端到蒋酉威面前。
“大爷，就这点东西，谁喝不是喝啊，何况您是长者，理应您先来，您请！”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鐎斗的柄又要端过去，谁知送到一半就被李耳单手挡住，呵斥道：“难道你没读过长者赐不予辞吗？因浆其貌而拒之，何言见老而尊之！”说完怒气冲冲的回头喊到：“兕儿，近前奉浆，助此子饮之！”
话音刚落，蒋酉威就感觉身后似乎多了一堵厚重的墙，转头一看，一个浑身青色的巨人站在自己身后。青色巨人上半身穿着类似龟壳、像不规则的桶一样的盔甲，环着身子围绕，奇怪的是还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胸，在环胸的上半部分有护肩；一部分在腹，在环腹的下半部分有护腿。其他四肢裸露，肌肉线条偾张。双额宽大，双眼圆睁，就连鼻子和嘴也都是大号的，看上去莫名丑陋。
蒋酉威似有所悟，回过头看向李耳身后，那卧在溪边的青色巨牛已然消失不见，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问李耳道：“你这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哎，干嘛？我靠！啊！呜……咕噜咕噜……”
李耳不理会蒋酉威的痛苦，自顾自的解释道：“兕就是兕，是我的坐骑，也是我的伙伴，奇怪什么？我这么大岁数了，难道要去哪里还要自己走路不成？我一开始骑的是牛，后来……后来那头牛就死了，死了是死了，可莫名其妙的又活了，变成了一只兕，哦，不对，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牛死了变成了兕，还是兕来顶替了我的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归，死牛成了兕。可是兕让人看见，会害怕，所以兕儿就化为牛的模样……对了，兕其实就是你所知道的犀牛，刚才兕发怒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那角是不是跟犀牛一样？只不过，兕是犀牛，而犀牛却不是兕，因为后世的犀牛没有了神力和神通，所以只能是犀牛，天地间没有活着的兕了，后世间是看不到了……”
蒋酉威没想到这头牛会这么对待自己：青色巨人伸出左手抓住自己的左手，拉到腋下死死夹住，腾出手来捏住自己的下巴，右手抓住自己还擎在半空拿着鐎斗的右手，强迫着送到嘴边，捏开下巴就往嘴巴里倒。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但就是能感觉的到这头牛就是这么做的，胳膊被拧的疼，被夹的疼，手也被握的疼，这牛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反抗之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浆茶被倒进了嘴巴里，不咽还不行，那牛用手掌压着自己的喉咙呢，一压一抬的模仿着自主吞咽的动作，那浆茶跟随喉咙的一松一紧，皆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