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飞来横祸(1 / 2)
田麒,山东本土导游。
在行里混得久了,不熟悉的,称他为“田导”,熟悉了,大家都是“胡导”。
疫情前两年日子不好过,别说是出来旅游的人了,鬼都没有一个。
慢慢的,田麒嘴里的饭菜开始淡出鸟来,不转行,可能被饿死,转行了,无非还是饿死。
田麒鼓足了勇气,还是再等等吧……
直到他把裤腰带勒到最后一格还掉裤子的时候,春天,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他哪里还顾得上挑挑拣拣?
以前,没“油水”的团他是绝对不接的!
现在,游客迷路了,他都恨不得带上转三圈。
要不然,他今天怎么会跑到琅琊台这犄角旮旯来呢?
沿御路而上,他嘴巴就一直没闲着。
从徐福的仙风道骨,到秦始皇的雄才伟略,从修仙长生之道,到琅琊台酒的绵柔醇厚,他讲的是绘声绘色、唾沫横飞。
最后,好像不让人喝点小酒,就不能长生一般。
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更何况,还要博黑丝一笑……
团里那个妖娆的身影,更是勾起了他的嘴瘾。
调戏调戏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是田麒枯燥工作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但“发乎情,止乎礼”,老光棍田麒也不会用下半身思考,一颦一笑,图个乐呵。
所谓“乐而不淫”,田麒是也,非不能也,不敢也!
妥妥的“又菜又爱玩”。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他正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刷段子呢。
一阵邪风刮过,手机就在他两手间跳起了舞蹈,田麒耍猴似的一顿抢,手机还是下去了,他人也就毂毂溜溜跟着去了……
……
始皇二十七年,端月,天仍然凉的厉害。
临淄郡狄县城中的一处宅邸内,家臣们正在侧院里生炭火。
这是一座前后四进的大型院落,高台悬顶,颇为气派,主人姓田名儋。
田氏是县内有名的望族,故齐国王族的远支,这一支的族长正是田儋。
家臣将除完烟的炭火装入两个三足铜鼎中,又夹了炭中精小的,填在三个小铜炉内,或捧或抬着炉鼎,细步行往前堂。
堂中正在议事,他们不敢久待,安置好了炉鼎,便快步退出。
天寒地闭,堂中三人并未席地而坐,均跪坐在三个矮脚床榻之上,床榻离着地面有几寸距离,榻上铺了一层锦边裘席,甚是绵软。
主坐之人,八胡长须,眉中带威,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此时正抚须长思,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大兄,不能再等了!田建老儿留在临淄的宗族……”这个声音尚未说完,即被打断。
“三弟!慎言!”说话这人三滴水髭,广额阔面,是被他训斥之人的胞兄,姓田名荣。
临淄城,是临淄郡的郡治,更是故齐国的国都,齐王田建宗族聚居之地,秦始皇灭齐后,治天下三十六郡,临淄郡是为其一。
由于田建降秦,将偌大的齐国拱手相让,齐人多暗鄙之,但直呼曾经的国君为老儿,确实大不敬。
田荣接着道:“乱齐的是后胜,后胜已被始皇帝所诛,这卖主求荣之辈最终也是身首异处,自取其咎了。”
后胜是齐国宰相,他暗中收受秦国贿赂,使齐自闭断交,不往救他国,最终也导致了齐国的灭亡。
但倘若齐王田建不是个昏聩无能之辈,又怎会尽信后胜?
田荣是在保存田氏最后一点颜面罢了。
先前说话之人从坐中立起,按剑瞠目,道:“后胜小儿好死!便不死,吾必诛之!”
他样貌和田荣颇似,正处而立之年,眉稍浓,留着短髭,英俊之中自带一股豪气。
此人姓田名横,人如其名。
三田家中皆豪,田儋是从长兄,田荣、田横是胞兄弟,田荣略长几岁。
田横好养宾客,以气交,其中多有出生入死之辈,他果真要刺什么人,绝不会是个玩笑。
炭火氤氲,堂中渐感温热,田儋活动了下身子,目视田横道:“三弟安坐!秦一统列国,大势所趋耳,纵然田建奋起相抗,也为时已晚,徒增我齐地男儿死伤罢了,汝便刺后胜十次,又有何用?”
他虽没骂田建,但口称田建之名,显然也是不屑其人。
田荣道:“大兄所言极是!始皇帝既占各国,却不封王,反而分列国之地而治郡,一统律法、度量衡,又令书同文,车同轨,气象甚大啊!”
他虽是齐人,但对秦始皇却也带着三分敬意。
田横依言归坐,不置一词,把长剑横于膝上,却原来是一把鲁削!削鞘漆黑如墨,略带一缕漂亮的弧度。
削者,似刀似剑,开单刃,削身细长,既可劈砍,又可刺击,弧形的锋刃极具力量感!
田横缓缓抽出一截削锋,其音轻盈悦耳,右手拇指抚了抚锋刃,一抹血色即出,他犹似未觉,轻轻擦掉刃上的血迹,推削回鞘,眼中似是不舍,又似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