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田之家(1 / 2)
田麒,山东省金牌导游,自己称自己为“老油条”。
山东本土的历史风物,名人轶事,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要是讲高兴了,还能加上点带色的佐料,添油加醋的更是引人入胜。
今天和往常一样,作为地陪,田麒带团到琅琊台旅游,登山一路讲的是口干舌燥、唾沫横飞。把那徐福长得多么仙风道骨,又怎么怎么忽悠秦始皇,说的是绘声绘色,就跟自己亲眼见到了一般。
要不是团里有个漂亮的黑丝小媳妇,他也不用这么卖力!
调戏调戏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是田麒枯燥工作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但“发乎情,止乎礼”,老光棍田麒也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就是图个乐呵。
所谓“乐而不淫”,田麒是也。
倘若别人真要来投怀送抱,他早就吓跑了。
真是“又菜又爱玩”。
到了自由活动时间,他正趴在栏杆上聚精会神的刷段子呢。
不知谁在旁边大吼一声,好悬没把他手机吓掉,田麒耍猴似的一顿抢,一头就栽到栏杆外面去了……
他最后只记得自己在下坠……下坠……就啥也不知道了……
……
始皇二十七年,端月刚过,天凉的厉害。
临淄郡狄县城中的一处宅邸内,奴婢们正在侧院里生炭火。
这是一座前后四进的大型院落,高台悬顶,颇为气派,府主姓田名儋。田氏是县内有名的望族,故齐国王族田氏的旁支,这一支的族长正是田儋。
家奴们将除完烟的炭火装入两个三足铜碳鼎中,又取了三个镂空小铜炉装了精碳,或抬或捧着炉鼎,细步从侧门进入前堂。将两个碳鼎置于堂中两侧,三个小铜炉轻轻放在家主和两位副主案上,便碎步退出了堂中。
天寒地闭,堂中三人并未席地而坐,均跪坐在三个矮脚床榻之上,榻上铺了一层锦边芦席,甚是绵软。
主坐之人,八胡长须,眉中带威,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只见他抚须长思,不知是遇到了什么难决之事。
“大兄,不能再等了!月前临淄城算民完毕,田建老儿宗族几近全迁咸阳……”话没说完,即被打断。
“三弟,慎言!”说话这人长眉面玉,三滴水髭,英气内敛,是被他训斥之人的胞兄,姓田名荣。
秦始皇灭齐后,治天下三十六郡,临淄城是临淄郡的郡治,齐王田建宗族多在临淄。因为田建降秦,将偌大的齐国拱手相让,齐人多鄙之。但直呼宗族之主、齐国国君为老儿,确实大不敬。
田荣接着说道:“乱齐的是后胜,后胜的宗族已被始皇帝尽诛,这卖主求荣之辈最终也是身首异处,算是罪有应得了。”
后胜是齐国宰相,暗中收受秦国贿赂,使齐自闭断交,不往救他国,最终也导致了齐国的灭亡。
但倘若齐王田建不是个昏聩无能之辈,又怎会尽信后胜?田荣是在保存田氏最后一点颜面罢了。
先前说话之人从坐中立起,按剑瞠目,说道:“后胜小儿好死!便不死,吾必诛之!”
他样貌和田荣颇似,正处而立之年,眉稍浓,留着短髭,英俊之中自带一股豪气。此人姓田名横,人如其名。
三田家中皆豪,田儋是从长兄,田荣、田横是胞兄弟,田荣略长。田横好养宾客,以气交,多有出生入死之辈。他果真要刺后胜,绝不会是个玩笑。
炭火氤氲,堂中渐感温热,田儋活动了下身子,目视田横,道:“三弟安坐。秦一统列国,大势所趋耳,纵然田建迷途知返,为时已晚,徒增齐地男儿死伤罢了。汝便刺后胜十次,又有何用?”
他虽没骂田建,但口称田建之名,显然也是不屑其人。
田荣道:“大兄所言极是,始皇帝既占各国,却不封王,反而分列国之地而治郡。一统律法、度量衡,令书同文,车同轨,气象甚大啊!”他虽是齐人,但对秦始皇却也带着三分敬意。
田横依言归坐,不置一词。把长剑置于膝上,却原来是一把鲁削,削鞘漆黑如墨,略带一缕漂亮的弧度。削者,似刀似剑,开单刃,称刀似乎更合适些,弧形的刀锋极具力量感。
田横缓缓抽出一截刀锋,其音轻盈悦耳,右手拇指轻轻抚了抚,一抹血色即出,他犹似未觉,轻轻擦掉刀刃上的血迹,推刀回鞘。抚摸着刀身,眼中似是不舍,又似无奈。
田横的这把削刀古朴锋利,显然是出自大师之手。
倘若后世之人看到削刀,第一反应肯定是“这不是日本刀么”,然也。鲁削的制作工艺后世已失传,但在日本却保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