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吴三桂(1 / 2)
大堂中越来越沉默了。不知何时,众将手中的酒杯不再举起。
“朕自登极以来,一战而楚失,再战而西粤亡。朕披星戴月,流离惊窜,不可胜数。幸李定国迎朕于贵州,奉朕于南(宁、安(隆,自谓与人无患,与国无争矣。”
候墨尔根不知何时以及将八旗将领带出了大厅,不想让等会的场面难堪,中华至尊,被昔日的臣子穷追不舍,狼狈至极,所述所文,皆发自肺腑,悲呛至此。
“乃将军忘君父之大德,图开创之丰勋,督师入滇,犯我天阙,致滇南寸地曾不得孑然而处焉。将军之功大矣!将军之心忍乎?不忍乎?”
“朕用是遗弃中国,旋渡沙河,聊借昆明以固吾圉。出险入深,既失世守之江山,复延先泽于外服,亦自幸矣。迩来将军不避艰险,亲至沙漠,提数十万之众,追茕茕羁旅之君,何视天下太隘哉!岂天覆地载之中,竟不能容朕一人哉!”
读到此处,大厅内竟有人,噗通一声,泪撒当场。
这天下何止是皇帝身陷令圄,汉人尽为猪狗,与人为奴。
这当这些人中人没人后悔?你当这些人天生就是狼心狗肺,不忠不义之徒?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当时一时软弱,被时势推着走,才沦落至此。
所谓英雄是来不得半点软弱。
“岂封王锡爵之后,犹必以歼朕邀功哉!第思高皇帝栉风沐雨之天下,朕不能身受片地,以为将军建功之能。将军既毁宗室,今又欲破我父子,感鸱鴞之章,能不惨然心恻耶?”
读信之人,眼泪悄然低落,落入纸上。
“将军犹是中华之人,犹是世禄之裔也。即不为朕怜,独不念先帝乎?即不念先帝,独不念二祖列宗乎?即不念二祖列宗,独不念己身之祖若父乎?”
众将之中,已经有人哭出声响。
吴三桂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指甲犹自嵌入血肉,浑然不知,极力压抑着情绪的爆发。
“不知新王何亲何厚于将军,孤客何仇何怨于将军?彼则尽忠竭力,此则除草绝根,若此者是将军自以为智,而不知适成其愚。将军于清朝自以为厚,而不知厚其所薄,万祀而下,史书记载,且谓将军为何如人也······”
读信的声音仍在继续响起,但他吴三桂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的思绪来到崇祯十七年之前,那时他还是山海关总兵,扼守天下,朝野所望。
他又响起了自己年少,父亲深陷清兵重围,自己怒发冲冠,以二十对三万,独自闯营,白马长枪,孝勇无双,救出父亲。
当时少年英雄,一腔热血,为天下所重,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力补苍天。
可是,吴三桂呀!吴三桂呀。
你怎么从怒发冲冠的少年英雄,变成了绳营狗苟的无耻小人了呢?
周公恐于流亡日,王莽恭谦未篡时,你要是死在崇祯十七年该多好了。
但是既然选择这股千古骂名之路,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
此时大厅内不少人都哭出了声响,吴三桂全然不知。
直到书信读完,大厅还是一片压抑的气氛。
吴三桂醒来见候墨尔根与八旗将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沉默了许多,心情复杂,没有交代只言片语,独自出门。
然后他恍然在转角见到了候墨尔根,做贼心虚,心中恐慌,然后突然转生回到大厅。
厉声喝道:“来人!将刚才哭的人全部拖出去,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