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而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酒馆废墟前的那具尸体。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被钉死在酒馆前立起的木桩上，即使已经死去，尸体也被吊在那里，在早春的寒风中示众。

赵嬴当然认得那名老者，那就是酒原组的组长井田。昨天听德田说井田组长去与人谈一桩买卖，他原本还以为井田组长能够逃过一劫，但现如今看来，恐怕那桩买卖就是田口组调虎离山的诡计。

看着老人在寒风中微摆的尸体，他藏在破布下的手死死握紧。

田口组的这群畜生，竟然连尸体都要折辱吗！

心中已经出离了愤怒，但赵嬴还是强行抑制住了情绪。他清楚现在冲出去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会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深吸一口气。赵嬴扭过头继续向前走去，不敢回头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他都将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愤怒。

“酒原组没了，这下这条街区可就是我们田口组的地盘了。”

得意的声音从废墟那边传来，是田口组的人正在自夸。这本没什么特别的，但那声音却让赵嬴忍不住回过了头。

他认得那声音，就和昨晚他听到的一模一样。没有错，是那第二个人！

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张极普通的中年男子面孔。就算平平无奇，他也还是深深将这张脸记在了心里。因为这个男人，就是杀死德田的那个家伙！

将仇人的面孔记下，赵嬴赶在对方发觉之前离开了这处伤心之地。

等着吧，你们不会得意太久。清算终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

但在那之前，赵嬴要先解决自己的吃饭问题。

『中』没有道德，但有最基础的规则。在这里货币依旧通行，无论是日元美元亦或是其他，货币依旧具备价值。因为『中』并不生产，这里的所有物资都来源于外部。要从外部购买，就必须使用货币。

而在『中』，那些需要使用货币进行交易的地方，往往具备着最低限度的秩序。除货币之外，以物易物也同样适用。

照理来说填饱肚子并非难事。但此时赵嬴手中既没钱又没物，无法从其他人那里换来任何食物。

他手中唯一有价值的是他腰间的那把伯莱塔m9，但赵嬴并不打算将这把手枪交换出去。

就算孩童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枪械的后坐力，最多只能打出一枪。但只要枪械还在，就是威慑。那是他用于威胁他人，和与人鱼死网破的最后保障。

“难道真的要去翻垃圾桶吗……”赵嬴把目光投向了路旁的垃圾桶，这是他能够接受的最低限度的行为，饥饿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思考更多了。

但在这时，过去的丝缕回忆突然闪过他的眼前。

那是在一年前，一九九零年日本经济刚刚崩溃时的事情。他偶然间在酒馆听见井田组长和德田的对话，为了应对经济崩溃导致的物价飞涨，井田组长在外面趁低价购买了一大批物资，储藏在一个秘密据点里，如果物价一直增长下去，那些物资就可以用来应急。

只不过后来物价的增长被遏制了，所以那些物资也就没有派上用场。

这是酒原组里除了井田组长和德田之外只有极少数几人知道的秘密。他能够知道，也全是因为孩童的身份。毕竟没有人会去特意警惕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更不会觉得孩子能够听懂他们的话。

“如果是物资的话，里面应该有食物吧……”

偶然回忆起的事情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恐怕井田组长根本想不到，过去购买储存的物资会在这种情况下成为赵嬴的救命稻草。

忍耐着腹中因饥饿产生的绞痛，用意志强行撑起身体，向记忆中据点的位置赶去。

在记忆中，那个据点是在一条街外一栋废弃楼房的地下室里。距离现在的位置还有些距离，自己必须撑着走到那里才行。

像是望梅止渴，用那里应当会有的食物激励着自己，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去，再没有精神去注意其他人。好在凌晨的街道上本就没有几个人，那些人也都懒得去注意这个随处可见的小乞丐。

就这样，赵嬴一步步地捱到了另一条街。

“半塌的楼房……找到了。”

在另一条街上，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座极有辨识度的楼房。

原本五层的楼房倒塌了三层，只有最下面的两层还支撑着，但看上去也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倒塌下来。这也是楼房能够保存下来的原因，否则恐怕早就被拾荒者和乞丐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