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赋(2 / 2)
黄云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这些日子文英姐姐常去请教范先生的。”
卢林接着问道:“范先生也任由文英这样?”
黄云峰说道:“范先生说这人一钻研进去了都这样,在紧要关头是劝不住的,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要我不要多管,吃喝弄好一些就是。”
卢林闻言是大为不解,说道:“范先生会这么说!?我去问问范先生,小文子,你和文英在这先说说话,别让她再这样了。”
说完卢林就转身出门去找范先生去了,见到范先生,范先生坐在摇椅上正喝着茶,卢林就问道:“范先生,文英这样子你怎么还纵容她继续?”
范先生慢悠悠的伸出手示意道:“卢林啊,你坐下说。”然后就给卢林倒了杯茶。
卢林坐下来接着说道:“范先生,文英这样下去还怎么去神都?”
范先生缓缓说道:“卢林,你们是知道文英的才华的,可你们可曾见过她用功过?”
卢林想了想说道:“若说用功还真没有见过,连婴宁、冯清容、晏明他们的一半都没有,当初乡试前还辅导我们院试,也就是和晓梅一起搬到铁匠铺子里来住,省却往来回家的时间而已,那些时日她除了辅导我们数算,自己也没太过用功,还没有我们用功;想来会试也没有如今这般。”
范先生说道:“是啊,文英是大才,你说的婴宁、冯清容这些人是比不得她的,她天资极高,学那些是比常人轻易多了,他们学一年,文英三两个月足矣,还根本不需要用功的。”
卢林说道:“那这次为何如此?”
范先生说道:“卢林,你是大匠,你的铸造技艺也是顶尖的,你觉得曲风他们在铸造上下的工夫有没有你多?”
卢林说道:“曲风师兄比我早学铸造近十年,平素在铁匠铺就很用功的,肯定比我多,那会我还要上午去书院的,每日也就下午铸造,后来来这边曲风师兄在匠房的时间也不会比我少。”
范先生问道:“卢林,那曲风的铸造技艺比你如何呢?”
卢林挠了挠头说道:“曲风师兄的铸造技艺是很不错的,铸剑更有独到之处,有我不及……”
范先生听得卢林如此说话,顿时出言打断,说道:“卢林,你不要如此敷衍搪塞老夫,老夫还没糊涂,听不得你这般说辞,直接说比不比得了你?要不要我让曲风来说,让云峰和小文来说?要不要让大掌柜来评价?”
卢林脸色一红,期期艾艾的说道:“曲风比我略有不如。”
范先生说道:“你啊,还是迂腐了些,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拐弯抹角说那些废话有什么意思?云峰常说向你学,学你这些么?大掌柜夸赞你,是夸赞你这些么?文英欣赏你,是欣赏你这些么?老夫问你是要听你这些么?
你也是个大匠,还是个顶尖大匠,你铸造刀剑兵刃,你能够熔炼锤锻那些材料,那些材料不会说话,就在那里,你能够将之锻造成刀剑,做得到就是做得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可掺不得半点假的。曲风不如你就是不如你,这是事实,你不必讳言,讳言你就太假了,你铸造的时候可容不得你做假的。”
卢林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范先生教诲,小子受教了。”
范先生接着说道:“卢林,你铸造天赋好,这是你的,别人也夺不走,你有今天的铸造成就,也是你自己日积月累锤锻得来的;曲风天赋略不如你,纵然勤勉不输于你,仍是成就不如你,因为你同样也很勤勉,这就是你二人的区别。
若是你不如曲风,那就是你荒废懈怠了,这样的事情有很多,老夫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这关乎一个人的心性;勤勉是能够弥补一些天赋上的差距,当有天赋之人同样勤勉,最后胜过是必然的,反之,有天赋的没有珍惜,最后成就不如那些天赋低于自己的,这样的事情同样不少,出现这样的事情甚是令人惋惜。
再有一种情况,就是有天赋之人,他达到一定的高度后,停了下来,那些不如他的人再如何勤勉也是无用的,无法去胜过,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是天渊之别;也只有那些天赋之人能够胜过自己,或者是同样天赋奇才之人才能够超越彼此,可惜就是太多有天赋之人并没有达到那种高度。”
卢林听得有些迷糊,又隐隐有些明悟,却抓不住,一时间沉思了起来,范先生这一番话很有道理,似乎不止是铸造如此,其它也是这样,他暂时想不明白。
范先生见卢林沉思,也没有再说话了,慢慢喝着茶。
不知过了多久,卢林回过神来,问道:“范先生,这些小子没能明白多少,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范先生说道:“我说的也就是这些,解不解惑没必要了,你只是经历少了一些,而且还没到这地步,到了自然就会明白的。”
卢林听得范先生如此说,忽然想起自己来的意思,赶紧问道:“范先生,你说的这些和文英之事无关啊。”
范先生笑了笑说道:“卢林,你就真没多想想?”
卢林一愣,然后似有所感的说道:“范先生,你是说文英一直不够用功?”
范先生说道:“卢林你也不笨啊。”
卢林说道:“范先生,我这想不明白的就是想不明,转不过弯来。”
范先生说道:“文英是大才,我所遇见的人当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她学什么都不需要用功,是因为她没有遇见需要用功的事情;如今遇见了,我也支持她去做,叮嘱过云峰关照她的饮食,也只是短时日的辛劳,我相信她用不了多久就会理出个头绪来的。”
卢林听得有些明白,但是还是不理解为何需要这样,问道:“范先生,文英就算再如何天资纵横,这身子骨经不起这般辛劳啊。”
范先生感叹道:“老夫也是有些私心的,但每日都会问云峰,文英的状况如何,不是由得她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的。”
卢林听得范先生如此坦言,问道:“范先生,你这私心是为何?”
范先生说道:“三十年前老夫就曾有心推动朝廷开海运之事,只是时运不济,一至于斯;如今朝廷有了开海运的迹象,机会难得,更难得的是文英有意做此事,她这些时日埋首梳理所见,将她所设想写了下来,给我看过。
如此年纪就有这等见解,着实不凡,脉络清晰还极有条理,多半能成的,老夫当年所虑也不及她所得,就将这半生所知都告知于她了,她受了启发,沉浸于其中了,老夫纵然是知道也只能由她去啊。
卢林,你是大匠,你若是铸造之时有所得,是不是也会沉浸于其中?你也习武,习武之人若是有所悟是不是忘我?”
卢林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般情况的。”
范先生说道:“是啊,文英是完全投入进去了,这些时日是浑然忘我了,其中也有老夫怂恿鼓动的原因,苦了文英这些日子就是了,不过这也是她的机缘,越是想得通透,此事越是能成,我这私心就是想闭目之前看见海运畅通。
你们和文英是好友,关心她也是应该的,老夫能说的就是这些了,能做的也都做了。一个天资纵横的人能够遇见值得如此投入的事情,有生之年不会遇见几次的,或许一次都没有,文英能够遇见一次,机会难得,应该支持的。卢林,你说是不是?”
卢林听得范先生如此直白说了出来,一时无言,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仔细想了想,王文英精神似乎还不错,就是容颜憔悴了一些。心中暗自感叹,于是起身和范先生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