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夜刺客(2 / 2)
这场仗,大肃的十万大军,损兵一万,伤兵三万,东霖损兵八千,伤兵不知。细究伤情才发现,大肃的三万伤兵,竟有一大半是被自己人踩伤的。这也难怪,整整十万人聚于城下,难免会发生踩踏。更离谱的是,直到太子下令退兵,十万军众后方的兵士连战场都没上,就结束了。
此仗之后,上到领兵的将领,下到听命的小卒,私下皆私语无颜。
众将领中,最感到尴尬的就是卓峰卓统领了,全军皆知,他是太子特别选调之人,在众人眼中,他是太子的得意心腹,而卓峰当初得知被太子特别选调之后,也是信心满怀,想要借此机会扬名立万。却不想,首战就如此丢人。整整十万人,都被东霖笑话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中军帐内,太子恼火道,而众将仅是低头不语,此时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了,毕竟,每个人都一样,谁也别笑话谁。
“打到天黑,连雁岭关的城门都没有攻破?”太子依旧怒气冲冲地吼叫着,见无人回应,太子点名道:“赵岱青,你说,城门为何不破?”
“殿下,你是知道的,东霖军拆了悬索桥,我们的冲车过不去。”赵岱青一副死猪脸回答着,还刻意强调了太子是知道的,言外之意是,你作为总指挥连战场上这点儿关键信息都没看到吗?
“拆了,你们不会搭桥板吗?”太子继续吼叫着。
“十万兵士都在战场上,我们没有后应。”赵岱青继续一副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他的回应,倒是让帐内的其他将领想笑不敢笑,一直憋着。
按理说损兵折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行伍之人此时应该是悲愤的。但不知为何,此刻只有主帅气急败坏的表情算是正常,其他将领竟做出了敷衍憋笑之态。
“你这都是借口!赵岱青,你也算是老将了,你怎么……”太子逮着赵将军不放,正欲大骂,却被大帐门口的一个声音叫停了——“行了,闭嘴吧!”
太子抬眼看去,“谁?敢这样对本帅说话?”
只见帐门口静立两人,一人双手背后,气势滔滔,另一人侧立于一旁,手顶着腰间佩剑。两人皆穿士卒军服。帐外灯火昏暗,太子站在案前并未看清两人容貌。而帐内的部分将领已知来着何人,纷纷后退一步,让出道来。其余将领,虽不知来人是谁,但见他人让道,便纷纷跟随。
来人慢步踏进帐内,面容渐渐被灯火照亮。
“是你!殷,连,慎!”看清来人容貌后,太子趔趄着后退几步,颤抖着声音说着。他不是俱怕安王殷连慎,此时太子的反应更多是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会在千里之外的南部遇见这位日防夜防的安王。
“你……你怎么在这里?”太子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颤抖着声音说道。
殷连慎没有回答,而是冷冷一笑。继而,转身看向众将,声音洪亮有力地说道:“兵者,血溅沙场为荣!退敌取胜为傲!兵败城破为耻!不战而逃为辱!此刻!诸位脸上的表情是荣是傲是耻是辱啊?”
殷连慎的话语掷地有声,众人瞬间没了笑意,赵岱青一脸的死相也收了起来。
“本帅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子大声追问着殷连慎。
殷连慎转过头看向太子,怒目瞪视,气愤地说了句:“滚一边儿去!”
这句话竟让太子差点儿摔倒,众人听闻也是大为震惊。
只说了这一句,殷连慎便不再理会太子,接着说道:“今日,我们死了一万军士!还伤了三万,这……着实让我痛心,那都是为我大肃江山血战而死的将士,更让我心痛的是,他们本不该死!为什么不该死?因为这是主帅的愚蠢、荒唐、胡闹才导致的!而诸位将领,你们明知军令有误,为何不言?我该说你们服从军令,还是该说你们也同样愚蠢呢?”
中军大帐内,殷连慎出言狠辣地训斥着所有人。他可能真的生气了,不,他一定是生气了。毕竟在曹操的意识里,他一生征战,对手下的兵将向来是关爱有加,战场上的每一个兵士都是值得被尊重的,战场上的每一条军令都应该是严肃的。他回想起当初兵败赤壁时的将士们,心中的痛又一次被激发出来。放在以前,他此时应该会头疼欲裂,但好在这是殷连慎的身体,这个身体没有头痛之症,反倒可以让自己痛快地把心里的痛一吐为快。
再看身后的这位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殷连慎缓缓走向前去,怒目看向太子,吓得他挣扎着双腿向后撤去,殷连慎压低了语气,透着寒意说道:“你听着,我耻于和你这般人物争什么地位,你不配!现在开始,离开这个帅案!”
他的声音很低,但此时的大帐内更安静。他的话,还是被在场的每一位都听到了。众人再一次被安王殷连慎的举动震惊到了。尤其是萧清风,因为只有他知道安王失忆的事,也只有他猜到眼前这位举止狂暴的安王——或许不是真的安王!
众人皆惊,安王竟敢如此训斥太子!而在殷连慎眼中,眼前的这位太子,不过是跟自己儿子一样大小的晚辈,而对比自己的几个儿子,这个草包太子甚至让殷连慎想训斥他爹,怎么生出这么一个废物东西,竟然还把前前后后二十五万大军交给这种废物糟蹋!再一想到这个废物的“爹”,日后自己见了还要喊声“父皇”,殷连慎的心里就别扭得跟拧了麻花一样。
太子已经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帅案,安王殷连慎站于案前,提了一口气,低声喝道:“众将听令!”
帐内众将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被安王这一声呵斥,猛然回神,齐声道:“末将在!”
“着三万兵,取附近山林之木,仿照收缴来的东霖器械,造两百攻城巨器,限期三日;着三万兵,封住雁岭关四处城门,断其粮草和水源;着全军,整军备战,第四日发兵收复雁岭关。具体部署,由赵岱青将军下达。”
“末将遵命!”众将领领命道。
随后,安王殷连慎便大步走出营帐,萧清风随其身后,帐内留下众将和瘫坐在地的太子。
接下来,雁岭关外的十万大军营内十分忙碌,城中的焽胜甚至不用探子前去打探消息就知道对方很快就会攻城,因为三万军士忙碌砍伐附近山林树木的动静实在太大,焽胜当然知道这是他们在大举建造攻城器械,也很清楚,一旦他们的攻城器械赶在援军到达之前建造完成,那这雁岭关必定是要被夺回去了。所以焽胜也不敢闲着,他一边命人加固城防,一边派出传信兵催促后方援军。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因为大肃的军队此时已经着手封城了,城中粮草本来就不多,如今粮道已断,泗南和云岭收缴的粮草也运不进来。这种情况下,东霖城中的五万大军,要不了五天就会断粮,到那时,大肃连攻城器械都不用,这雁岭关便会不战自溃。
所以焽胜迫不得已,将军中粮食减量供应,五万大军每天只能食用之前一般的用度,同时减少训练,尽可能地降低将士们的体能消耗。
此时焽胜只希望援军快点儿到,粮食慢点儿吃,最好对面的大肃军营造不好攻城器械。想到这里,他突然心生一计,大肃的器械制造都要从附近山林中取用木材,只要山林中的木材没有了,他们就造不成这攻城器械了,不如直接烧了这山林,毁了这树木!
焽胜好像找到了迷宫的出口一样,一拍大腿,“来人啊!把五大统领都叫过来!”
焽胜的五大统领个个都是善于领兵的悍将,也是多年跟随焽胜的旧部,焽胜大军之所以攻无不胜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五大统领的功劳。
不多时,五大统领来到焽胜帐内,焽胜把自己打算烧山的计划告诉他们后,立刻得到五大统领的赞同。
当天晚上子时,由统领樊刹带领着五百步兵,从雁岭关北侧城墙悬绳从下,避开大肃封城的兵士,快速向山林移动。
当下本就是秋季天干物燥的时节,所以这五百放火的步兵连火油都没带,潜入山林之后,便四下散去,不多时,山林中火光四起,因为放火是在深夜,加上殷连慎等人也没做防备,熊熊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大火才慢慢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