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别（1 / 2）
——车上——
“楠，昨晚上，我做了个好奇怪的梦。”坐在后排的白麝对同坐在后排的楠小声说。
楠：“是什么梦呀？”
白麝：“嗯……你死了。”
楠：“我死了？”
白麝：“嗯，死的时候还摸着我的脸，还说什么‘好可爱……’”
楠：“啊……白麝麝，或许知道了别人梦境里的自己不是件好事哦？”
白麝：“那你梦见了什么？”
楠：“我梦见啊，我梦见……”
白麝：“是梦见我了么？”
楠：“白麝麝呀，我梦见我们从血红的地狱逃进了人间的冬天，又被困在雪花之中。”
白麝：“最后呢？”
楠：“我们被冻死了。”
白麝：“噢。悲伤的故事。我爹呢？”
楠“他在找我们，迷路了。”
白麝：“哦。”
沉默中，白麝开始靠着前面椅子的背睡觉。
——学校门口——
两个路人盯着才下车的二人看。
爱德华：“在学校注意安全啊。我到点还是在这里接你们。”
白麝：“我并不觉得安全啊，爹。”
爱德华：“学还是要照常上啊。去吧。我回去了。”
楠：“叔叔再见。”
白麝：“爹再见。”
又回到了这个红黑配色的学校，想必楠一定很高兴吧。
楠：“白麝，还有十分钟哦，我们慢慢走吧。”
白麝：“走快点吧，有两个人盯着我们看。”
楠：“哪里有呀……白麝又开始多想了。”
白麝：“哪里有‘又’啊，不要因为自己没有看见就否认他们的存在啊！”
楠：“‘怀疑有罪则当做考虑无罪’，白麝不知道么？”
白麝：“什么跟什么啊，你还想被拐走吗？”
楠：“又不是第一回了，咱已经知道怎么应对了。”
白麝：“能不能动动你亲爱的脑袋啊，这完全不是一档事啊，为什么又只有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啊？”
楠：“这么说，白麝已经承认自己很聪明了？”
“我……没有！”白麝突然脸红了。
楠：“嘛，慢慢走哦，走快了容易摔跤哦。”
白麝：“……”
楠：“先过好当下嘛。”
白麝：“你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人生一步步走向毁灭吗？”
楠：“很奇怪，白麝在说什么啊。”
白麝：“坠落的感觉可比上升的感觉来得快。”
楠：“白麝。不要想那么多了。你才十岁啊。”
白麝：“唔……可是，我看不见希望啊。就像被人拐来这里受到监视，然后被又被排挤出去一样。”
楠：“白麝，做好你自己，你不用担心这么多的。”
白麝：“说这些没用的……”
上到四楼，右拐进入班级，班上的同学还在玩耍。
“啊……甚至没有带上材料。”白麝在心里默念。
“白麝，你今天可以好好待在教室里了吧？”楠冷不丁来了一句。
白麝可不是很喜欢这样听楠的话啊。
不过除开创作，他也很喜欢静坐就是了。
“嗯。”
“白麝一定要好好的哦。”
“喂，不至于吧，楠。”
“嗯……很至于哦。不然白麝又要胡思乱想了呀。谁知道……”
“行了，我不会做出什么的……我才十岁啊，能出啥事？”
“白麝终于，活在当下了呢。”
虽然感觉中了圈套，不过就目前而言，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上课铃打响。
走进来一位陌生的男性老师。
“啊……真是够了。”白麝在心里念叨。
通过教室内灯光的反射——虽然是白天，教室里仍然开着灯，这是因为凝固的岩浆也会不断发光——白麝发现了藏在来人正装衣领间的徽章。
“你们的老师因病请假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都由我代课。”那个男老师说，“你们可以叫我凯蒂斯，凯蒂斯老师。”
“啊，完蛋。”白麝仍然在心里念叨。
然而楠表现得很自然。
啊，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吗？
白麝由衷地感到敬佩。
白麝想找楠讲小话，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只是偷偷地乘着那个男老师背过身去板书的时候苦笑。
——放学时分——
“楠同学，你和你同桌留一下。”凯蒂斯老师这样说。
“楠，抓住机会就跑吧。”白麝在座位上悄悄地对楠说。
“咱能逃哪里去啊？”楠悄悄地回应白麝。
“楼上。”白麝的右手食指在桌上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一圈。
楠看着，默不作声。
他们收拾好书包，站在教室门口。
夕阳下，从红色的墙壁间似乎溢出血腥味来。
凯蒂斯老师走向两位同学。
“楠同学，潘兹同学，你们跟我来。”
“老师，我们急着回家，家里有事。可以请就在这里说吗？”白麝突然开口了。
“家里有什么事？”
楠立马接话道：“就是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今天很忙的，老师。”
“你们住一起吗？”
“不不不，就是我们两家人的矛盾。不方便。”白麝赶紧打圆场。
“什么矛盾？说出来让老师帮你们解决？”
“不不不……不用了，老师。”楠赶紧补上，“老师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你们跟我来。”凯蒂斯说。
——四楼楼道口——
凯蒂斯走在两位同学前面。
白麝拦住了正要跟上去的楠，示意楠稍等。
凯蒂斯往下走了几级阶梯，回头看时，白麝正带着楠冲向五楼。
“你们两个？”
凯蒂斯开始追逐两个学生。
白麝带着楠飞速地逃窜。
上楼，右转，右转，右转，再左转。
这是一个白色的小房间，白麝从内部关上了门，又从地上捡起自己以前没用完的金属长棍，用它卡住了门把手和墙壁。
“白……”
白麝示意楠别出声。
白麝将耳朵贴在门上。
心跳，心跳。
冷汗从白麝的背上冒出。
估计凯蒂斯已经被这些交错的走廊给绕晕了，现在还没来。
白麝从地上拿起金属材料，开始为这扇门加固——就像把木板钉在门窗上一样。
不过白麝只是用强力胶将展开的金属板粘在了墙上——这个金属板上有一个按钮，能够像发射子弹一样让自己的四个角上的钉子一下钉入墙壁——就像订书机一样。这个作品是白麝为减少建筑所需时间想出的，不过它和金属长棍一样，由于组装后的体积过大被白麝留在了这里。从另一方面说，他还不打算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现在，白麝又开始捣鼓起他的一个遥控器来。
“楠，电池在你那里，请递给我吧。”
“给。”
测试后，发现它能够正常运行。
“让我们假设我的上一个作品还有电，并且它还没有被别人捡走。”白麝想到了他的“椅子”，“现在让我们为这个遥控器调频。”
为了避免自己把袖珍遥控器搞掉了，白麝总为自己留这么一手。
遥控器上的指示灯变成绿色，这意味着它连接上了一个物体。
车站离学校大概两百米的距离。
遥控器的有效距离大概为三百米。
“如果运气好，我能让它行动起来。但也仅仅如此。”白麝对楠说，“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希望条件太多了，并且不可控因素太多。
难道他们只能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等死么？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即便有，这也有五层楼的高度。
——白色小房间——
这里可能是已经被弃置了，如此久了也没有人来打扫过。
“我们是不是反应过激了？”楠问。
白麝：“怎么可能！我今天甚至没有找你讲话，他能有啥事一放学就找咱？况且一个新来的老师，怎么会认识你的？难道你们认识？”
楠：“不认识啊。”
白麝：“那不就对了？”
楠：“……白麝麝。”
“不要那样叫我……这是警告。”白麝的眼神在此时异常锐利。
“好啦……好啦……楠，我们看下今天运气如何吧。”白麝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开始操作起他的遥控器。
每一个白麝自制的遥控器上都有一个特殊的按键，用来启动这个物件的特殊功能。比如对于他的“椅子”，就是让它发声。
这里只有一盏被遗忘的灯，岩浆发出的光亮隐隐约约有些渗人。
“我一定要让维耶尝点苦头。”
白麝的眼神更加锐利了：
“另外，我们不能再回来了，也要警告霍尔希叔叔，让他做好防备。”
“白麝，你……”
“另外，楠，你还要和我们在一起待多久？”白麝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
“不知道，很长时间吧……”楠迷茫地回答。
白麝扫视了一圈满地的零件，好像突然被触动了——
有点想哭。
这一去，恐怕就是永别吧。
再见了，沾上机油的、年轻的记忆们。
不过首先，得想办法安全地离开。
白麝靠着自己以前记忆的地区规划图，操作遥控器让“椅子”来到校门口一个显眼的位置。
接下来，全凭造化了。
即便白麝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只“椅子”到那里没有。
——不过，既然是放学时间，他老爹也应该到那里了。
白麝有节奏地按动特殊键：
三短、三长、又三短。
三短、三长、又三短。
“白麝，真的，会有用吗……”楠问。
“只能看我老爹了。”白麝回应道。
——校门口——
“这谁家的狗……嗯？啥玩意啊这是？”
“这什么啊，在路边乱叫。”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一堆路人围着一个银白色的机械体叽叽喳喳。
爱德华正坐在车里警惕周围。
诚然，他已经发现了一些天燚当地政府的人。
——汪！汪！汪！——
爱德华并没有见到狗，这令他感到疑惑。
他看见那几个被他观察的人走向了发声处，这让他不得不警惕其发出的信息。
“s——o——”
按理来说，他不应太过张扬，不过，他必须找到声源，来确认一件事情……
他打开车门，大步走进人群。
“请让一下，谢谢，让一下。”
终于，他抢在被他观察的人之前到达了声源处。
他抱起这个机械椅子，飞快地将它带走了。
可以说，他是跑着离开的。
虽然不显眼，不过“白麝制造”四个字是明明白白刻在椅子的腿上的。
——白麝的发明，他老爹其实也偷偷把玩过。知道遥控器的工作原理。
于是，他在一个躲开众人的角落，有节奏地开始反复地取下与安装装有电池的黑盒子：
三长，一长一短一长，空隙，又三长，又是一长一短一长……
——白色小房间——
“白麝，这灯……”楠惊讶地问。
“这遥控器应该不会有问题，那就是连接有故障，难道是信号被屏蔽了？不，也不对。这里怎么会有这样高端的装置……”
“白麝，它好像有规律？一、二、三、四，一，一，停下，一、二……”
“楠，等一等。”白麝像是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楠的话。
“……o……k……o……好样的，这说不准就是老爹的信号了。等等，如果他知道这样传递信息，那就是他用过我的设备……不好！”白麝大吃一惊。
楠偷偷咽下一口口水。
“白麝，咱还是想想怎样获得你老爹的帮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