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生童 首日:花(1 / 2)
三步对于自己所下定论的自信程度向来是苏索所不能企及的。苏索心中存在同样假设,却无论如何无法像三步这样笃定,仿佛话出口就会被印在教科书上。与之相对的,他的结论内容过分粗略,在苏索讲述过昨夜经历之后他直截了当,说袁开有问题,县令有问题,袁家也有问题。苏索心说就是缺少细节才要交换信息,否则这样的推论谁还不能做出来呢?
于是苏索,觉得造成三步如此习惯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远超常人的信息量。他收集信息并迅速整合,却不常分享,这既保证他走在掌握度的前列,又方便他装逼。例如现在他正告知苏索,说“先前不知道灭门现场的地点是因为县令有意封锁,但现在他的线人已经通过多方渠道打探出来了,线人真是牛逼”,苏索便也说,牛逼,却是对三步说的。或说他本来就想听这个,是个人都想听这个。
县令围捕那持斧人的计划失败了,无缘无故的。今早的宵禁刚一解除,官差一窝蜂地往昨日划定的范围而去,可是宅里屋外搜了个遍,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几十双眼睛却盯不住一个人。三步对此发表评论,说真是无组织无纪律,还不知道收声,那人比他们老道多了,趁乱溜走再简单不过,何况划定的范围还不一定正确。
苏索忙着给三步的线人传递消息,无暇分心。
线人是单线行动,消息早晚会传到下一人手里,但苏索等不了那么久,光是消停十分钟都觉得心如火烧。于是城外的、城中的,谈判的、做活的,凡属三步那条线的人全被苏索拜访了个遍,原本需得一天才能传完的消息被苏索减去一大半,送到三步那里时后者下午茶的精致时刻才刚刚开始。
三步看上去并不为头号疑凶走脱而的事实担忧。他说你猴急什么,接过消息一看,到嘴边的茶又放下了,说,果然如此。
苏索看他,不说话。
原来是这样,他又说。
苏索“嗯?”了一声,他的回答变成“早干嘛去了”,逼得苏索不得不开口发问了,他才终于把话挑明。
简单来说,就是他大致知道为什么那使斧头的人要潜入官寺了。
妓女居处,地方显眼,出来进去守城兵都能看见,连她几天前离家和有人进她家时也是。昨日下午便有外人进屋,官兵派人询问,没问出所以然来,本来想带他进官寺,一不留神却让他跑了。官兵追不上人,只能去妓女家中查看,结果发现屋里已是乱七八糟一派被人翻过的模样了。
苏索知道有人去得比自己早,却不想竟有那么早,再听三步说上几句,更是吃惊。原来那人被官兵逮住时,怀里尚且抱着几件衣服,后来为了逃命,才将衣物尽数扔下。
衣物自然被官寺暂留,结果次日使斧之人便莫名现身官寺并且杀伤旁人,又在宵禁来时逃之夭夭。更巧的是,官寺的证物还被人动过,几件原本堆在角落的妓女的衣服被人铺了一地。那人潜入官寺的目的昭然若揭,正是要检查这几件逃跑之人未能带走的衣服。
换言之,逃跑的人、进入官寺者和灭门杀手——后两者大概率为同一人皆为同谋,所谋之物还跟妓女的衣物有关。
至于那物现在何处,三步摇头表示不知,只说进入官寺者未将证物偷走,说明那里头也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苏索简略梳理一通时间线。
前日日间,有人进入妓女家中与官寺搜寻,均未果,夜间便有人潜入妓女父母家中做下灭门之事,并再度寻找。
昨日三步私下验尸,黄昏归还时却与查验证物衣裙的使斧之人撞个正着,当晚苏索再探女人住处,疑似见了鬼似的白影子。
再到今日,袁家提尸,而使斧之人走脱,去向不明。
“你漏了个正主。”
闻言,三步却这么说。苏索想了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他说过斩首用的是斧子,砍下青年头颅的却是另一人和另一把单刃兵器。苏索只当他提了个假设,却不想他真把那人列入了嫌疑名单。
袁开。袁开。
“我可是有依据的。之前得到消息,袁家要来人了,刚才消息定了,说他们很快就能进城,快的话明天就到了。”
苏索纳闷,心说莫非这两天袁家人见得还不够多,之后才明白他说的是袁家本家要来人了,还是以家主为首的一大帮人。
算算日子,皇帝定下的某个大日子——他自创的节日,或是单纯要召集远离皇都者的日子——就要到了,经由此县再去皇都,是完全符合逻辑的行为。
“怪不得上赶着要把事情了了。本来没谁联想到袁家的事,却直接派出袁荻来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