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印象（1 / 1）

我第一次去杭州，是因为西子项目。大概是六七月的时候，杭州异常闷热，整个城市像罩在一个蒸笼里，稍微走动一下就一身汗。而且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一丁点儿蓝，这就是杭州给我的第一印象。完全没有体会到江南水乡的特色。好在惦记着西湖，大文豪苏轼的诗句又让人很是期待，“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因而那时便期盼下一场雨，扫一扫天空的阴霾。

项目大约是有一些棘手，让我过去也是希望能做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我了解了一下项目情况，便知道这不是一两天可以完成的任务，于是也作好了长期的打算。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住。周末便和同事一起去找房子。那时没有共享单车，但杭州有一种公共自行车可以租赁，交了三十块钱的押金，就可以把车骑走了。当时就感叹，杭州的公共设施真先进，深圳就没有这样的便民服务。我们骑着自行车跟着中介，看了好几套房子，都不太合适，要不就是离办公地点太远，要不就是房子太旧，我们还是希望能住着舒服一点。最后中介推荐了一家，靠着江边的一个高档小区，我们看了之后都比较满意，只是租金比较贵。然而，房子看着实在满意，咬咬牙便交了定金，约了房东过来签合同。

房东是温州人，在温州做生意，投了点钱在杭州买的这套房子，坐了火车过来杭州签约。两夫妻大约四十来岁，男的吸着一双凉鞋，穿了一件背心，外面套着一件衬衫，敞开着没有系扣子。女的倒是打扮精致，涂眉画唇，走路时高跟鞋噔噔作响。同事笨嘴拙舌地要讲价，不到一个回合就败下来，于是还按中介约定的价格签了合同，租期从签合同的第二天算起。那时候交租金还是使用现金，我和同事去银行取了钱，我看到房东点钱的时候，双手布满了老茧，指甲缝里还有黑黑的污垢。交了钥匙，房东又吩咐，这房子是他们自己住的，他们都很爱惜，也希望我们爱惜房子，我们频频点头，只希望他们尽早离开。吩咐完，那女的又说，房子是从明天开始算租期，所以今晚他们还要在家里住一晚。我们当时就愕然，大老远两夫妻从温州跑来杭州，不应该去酒店住吗？而且房子里面床上用品也不齐全，我们都不打算今晚就入住。他们就这样在自己家里凑合过了一夜，怎么睡的不知道，但房间确实没有被单，也许他们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吧，这就是杭州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善于理财、勤俭持家。那沙发确实舒服，宽阔柔软，弹性很好，以至于向华过来项目组，也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但我以为两个人睡在沙发上，似乎有点不太方便有大的动作。

温州人没有撒谎，房子看起来确实是他们自己住的，因为厨房的厨具一应俱全。周末项目组便生火做饭了。客厅有一台巨大的电视，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电视，很新鲜。吃完饭，大家坐下来看电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看的是《唐山大地震》，不久，电影就放到最催泪的片断——大地震中被抛弃的小女孩，多年以后回来见她的母亲。张静初饰演女儿，徐帆饰演母亲。那个画面我一直记得，很清晰。母亲在厨房切菜，知道女儿回来了，女儿喊了她一声，她装作没有太在意，但她的双臂分明抖动了一下，然而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实则强忍悲痛，待突然转过身来，母女两人便抱在一起哭得满屏幕都是泪。项目组的小姐姐看不下去，起身躲到房间里去了，我看到男同事的眼圈也红了，当年的我们会因为电影感动得掉眼泪的。而如今，男同事已成油腻大叔，头发掉光，满脸沧桑。可女同事依旧光彩照人，艳丽无比。

我们的方案得到了客户认可，后面的实现就只是工作量了，项目组的开发是一位女同学，就是那位看了电影躲到房间去偷偷哭泣的女同学。她勇猛无比，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开发任务。让人意料不到，在大学她学的是文学专业。在一个明朗的周末，我们便相约去了西湖。坐了游船绕着西湖转了一圈，看了三潭印月，当然没有月光。到了苏堤、断桥，还好没有抱很高的期望。因为导游说，不去断桥很遗憾，后面一句被大伙抢了白。但我知道杭州是历史古城，春秋时期，便属吴越争夺之地。西湖也是后来与海隔断形成的，大约在东汉时期。西湖边上有杭州博物馆，我们去观看了一会，各种出土的陶器，也看不懂。一直到项目做完，灵隐寺都没有去，包括那倒掉后重建的雷峰塔，还停留在想象中。

这便是我对于杭州的第一印象，这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后来无数次去杭州，但从没挤出时间再去西湖边上走一走，大约也没有了十年前的好奇和激情。人到中年，一切都变得平淡，朋友少了，聚会少了，连看风景的心情也少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人一天天老去，奢望也一天天减少，像一条肥胖的老猫，只能躺在太阳底下晒晒身子，周围的一切已吸引不了它的注意，只有主人经过它身边时，才有气无力地“喵”一声。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