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桅船 – 8 光华（1 / 1）

雪橇驰骋在雪原上。玄武保持沉默。语兮继续着她搞破坏的恶趣味，指挥驯鹿弯来拐去地轧车辙。苇子还在引吭高歌，嗓子都劈了。雾绡给苇子倒了杯精灵们用苔藓泡的酒，止咳化痰。阿凉紧张地注意着雾绡的手，嘴里叨叨，走的太急，他都没来得及扒些苔藓带回去烤鸡烤鱼，让雾绡千万别把酒里的苔藓倒洒了，好歹够一顿的。

众人各忙各的，都没注意到天边众星照耀下，有一块如水袖搬甩着的轻云，浅淡的薄薄地在天空一抹，色白，微亮，于夜幕中其实倒也招眼。

毫无预兆的，那云突然变亮，倏忽而至，满眼明亮的绿，下有粉紫的边，像宽宽绸带，舞动变幻，自带旋律。又似一发光的大鳗鱼，扭动着游到眼前挑逗，再一摆尾巴，蓦然离去。空留语兮他们一干人在震撼中缓缓回神。

玄武倒还镇静，他见得多：“这就是精灵宿老所说的五色光华。”他接着一指山边半空一道若隐若现的如云弧横：“那个也是。”

雾绡好奇：“那边那条淡淡的？我还以为是云，你怎么知道那是五色光华？怎么分辨的？”

玄武：“会动。”

苇子闻言颇不满意：“大个儿，不要这么惜言如金。什么会动？云会动还是你会动？”

玄武：“光会动。”

苇子眉毛一竖：“你不想当石头精了？敢是想做葫芦精？闷葫芦的葫芦。”

雾绡忙打圆场：“我听明白了，玄武，你是说五色光华会动，云不会？那也不对呀，云彩也总是随风移动变幻的。”

玄武：“不同。”

这下连语兮都听不过耳，这个玄武，自打和阿熔的妈妈聊天之后，许是回忆太多，铺天盖地，被砸在里面了，一直心不在焉的，人还在这里，魂已游天外。

还是阿凉观察得细致，他解释道：“云随风动，形态变幻，位置也在变化。光华则不然，你们看那一条淡似云的光华，时粗时细，时而扭动，但一直在那座小山的山顶处，没有挪动过，必不是云了。”

正说着，又是突兀的，那漫天灰白的云，忽然从一处开始明亮变绿，进而延展变幻。这次虽然亮度稍逊，但胜在宏伟，占了半边天，像大幕一样扯起，涌动着笼罩了大地。一时因缘际会间，光和云恰巧形成了一张大脸，在虚无中俯视众生，颇显魔幻。天地无际，人如尘埃，生敬畏心。

不过这份敬畏之感没有保持多久，语兮生而吊儿郎当，带得几个手下也没一个严肃认真的。寂静的旷野，苇子吹了两声流氓哨，鼓了鼓掌，大声喝彩，这番感慨就算过去了。

一行人总算来到玄武的海滩，看到了玄武的本尊，石柱群里最外面那根上面画着火焰的柱子。玄武没有看自己，而是向海里望去。

远处的海里矗立着两块大礁石，一块高挑纤细，一块宽大敦实。角度的缘故，先看到那块细长的，语兮感慨，好清秀的一块“望夫石”。再走走，看到后面那块大的，窃笑这姑娘会生活，望夫还带着房子。

玄武被语兮的赞叹搞得有点瞠目结舌。他舌头又不利落了，结结巴巴的解释：“不，不是望夫，那，那是，阿熔和阿苔。”嘴巴不好使，行动倒快。他拉着语兮他们转到海滩另一边，那个细长的礁石从这个角度看竟是横着一大片，像极一条立着桅杆的船。

玄武理了理心情，终于道出原委。原来是阿熔和阿苔淘气，想趁夜偷偷拖走海神的三桅船，和小伙伴们炫耀。不料天亮了，被阳光照到，一起化作石头，从此不朽。

“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登时再不能动，活生生变成了一大块礁石，而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看着。接下来的几百年里，我就这样遥遥地望着她，我动不了，而她不会动。“玄武眼圈泛红，痛苦地说道。

语兮飞到近前去仔细打量一番，回来叹口气对玄武说：

“没有了，石头中没有精气魂魄。海神极看重自己的战船，宁愿毁掉，也绝不容任何人染指。因此，他给他所有的船都下了诅咒，不论是谁，敢动他的船，就会伴随初升的太阳神形俱灭，化为顽石。你的阿熔也是太皮了些，她已然灰飞烟灭，那里的只是石头。“

玄武再次抬手抚了抚额上的火焰，眼神中充满思念，还带着些愧疚：“都是我修行太慢，我若能早些化形，陪她一处，必不会让她去偷船。有意思的事情那么多，我必会陪她玩些别的，转移掉她的注意力。我可以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