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题（2 / 2）
唐无忆中午没吃上饭，此时已经饥肠辘辘，站在墙边，一手捧饭盆，一手在口袋里翻找，面露难色。
“无忆！”唐无忆吓了一跳，扭过头去，唐雅正微笑着站在身后，就像是上午贝贝站在他身后一般。
一根通体黑色，上面镶嵌着一块块圆形白玉的腰带，从唐雅手中递来。“小雅老师，这是？”
不由得他多问，唐雅将腰带硬赛到他刚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上，解释道：“这是仿自唐门先祖唐三所持有之魂导器二十四桥明月夜。
二十四块玉石各自有一个边长半米的空间，可以存放各种物品，只需要以魂力进行引导就能够完成了。有了它，你携带一些东西就方便多了。”
唐无忆眼中流露出喜爱之情，像是小孩子见到心爱的玩具，但顷刻间便黯淡下来，他摇了摇头道：“小雅老师，这太珍贵了，我受的恩情已经够多了，承担不起……”
“就知道你不会要……你要是不收下，那就是不把我当门主。”唐雅嘟着嘴，作生气状。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可是我弟子，我得罩着你。”
“……谢谢。”
唐无忆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腰带系上，几次尝试后，手中的饭盆凭空消失，自然是储存到二十四桥明月夜里了。见他总算收下，唐雅也是一脸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要说出来啊，我和你大师兄会尽力摆平的。”
不开心的事情吗？唐无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事情吗？他在全大陆第一的学院上学，和全大陆最顶尖的一批学生为伍，身为曾经最顶尖宗门唐门的弟子，还有两个关心、爱护自己的人……
这么优越的条件，他为什么不感到高兴呢？多少人连魂力都没有，多少人连学校都没得上。他为什么不感到幸福呢？唐无忆感到无比的沉闷，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不知为何地感到委屈且沮丧，全身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注意到唐无忆的神态，唐雅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话，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便在身上那条一模一样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腰带上一拍，手上出现了几枚闪闪发光的硬币，递给唐无忆。
“还有，无忆，这些前你收好，你身体差，应该多补补，别苦了自己。”
唐无忆想着也许他应该再推脱一下，又觉得太矫情，而且小雅老师真的不在乎也不喜欢这些，便沉默着接了下来。
几枚金魂币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唐无忆却感觉手上似是有千万斤重。金魂币，魂师补贴也就一个月一枚，手上的钱虽然不够他吃最贵的窗口，却也不至于再吃两铜魂币的普通食物了。按理说他应该高兴，但他嘴角扯了扯，怎样都笑不出来。
“嗯，没什么事了，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唐雅说着，察觉到他眼里似有不舍，心生怜惜，轻叹一声，忍不住摸了摸他凌乱得好似一蓬鸡毛的灰白色头发，唐无忆没有抗拒，看上去十分乖巧。
“你可是我唐门弟子啊，来，拿出点精气神来，挺胸收腹，站直点！”
唐无忆连忙挺起了腰杆子，唐雅笑道：“这才对嘛，好了，我真走了。”
目视那倩影离开，唐无忆伫立在原地很久才挪动身子，照常花了两铜魂币打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青菜配白米饭，他会接受别人的施舍，但又做不到心安理得，他是自卑没错，但他终究也放不下那点仅剩的、可怜的尊严。
要心性没心性，要天赋没天赋，他这样的废物、烂人除了靠他人的施舍他还能做什么？唐无忆靠在墙上，大口往嘴里扒饭，心中却压抑着满满的悲愤。
唐无忆懦弱、无能，但他也曾幻想过未来，幻想过在新生考核上，他报出魂力等级，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时，他则轻蔑一笑，展现出第二武魂与十万年魂环，震惊全校，打所有人的脸。
然后武魂系院长和魂导系院长会争先恐后地招揽他，海神阁会议为他而开，而他则身为史莱克万年不见的天之骄子带领唐门重现辉煌，最终成为神明，留下一代传奇，就像是伟大的唐三先祖那样……
可那只是他的意淫罢了，他只是唐无忆，一个先天魂力只有一级的废物，一个靠走后门才能混进史莱克的废物，他的人生又能有几分转机？他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一直都在随波逐流。
他这种只会自怨自艾的烂人要是故事的主角，那这作者一定是生活不如意，才会抱着如此深的恶意来创作。想到这里，唐无忆洗饭盆的动作都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明明从有记忆开始才几天吧，感觉跟过了几年一样漫长呢。他过去又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要向谁复仇呢？究竟为什么呢……
唐无忆总是在想这些得不出答案的事情，这正是他总是发呆的缘故，走着走着就到宿舍门口了，或许是心里想着别的，他已经不在像昨天那般胆怯，路过门口老人时心不在焉地道了一句：“大爷好。”
门口那老人则纹丝未动，一如既往，好像一座雕塑。
班级虽然换了，但是宿舍倒没有换。拧开门把手，王冬不在，宿舍里一片清冷，唐无忆照常开始打扫，只用了半个小时，在灵眸的仔细搜索下，所有卫生死角全部打扫干净，纤尘不染。
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木床上，唐无忆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烦躁。
三个月后就要进行第一次新生考核了，整个年级将会有一半人被开除……
到时候他该怎么办？继续让贝贝大师兄替他摆平？
双手捂面，唐无忆不断叹气。
为什么一定要待在史莱克呢？恍惚间，“唐雅”仿佛就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
因为这是小雅老师你们为我争取的啊，我又怎么能辜负你们……而且，而且我想要力量
“唐雅”凑近了一些，“力量……便能填补你的内心吗？”
有了力量，我就不会被人看不起。有了力量，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有了力量……我就可以帮你们重建唐门了。
她撩了撩长发，嫣然一笑，“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们呢？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呢？”
唐无忆蹲在木板上，两手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上，自嘲一笑，“因为只有你们对我好啊，还需要什么理由呢。”
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但他反倒笑得愈加狂放。他在嘲笑，嘲笑着自己哪怕是委屈也只能幻想、幻想一个对象来倾诉心声。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低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