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懦夫之勇，一半的罪（上）（1 / 2）
极北之地，夜。
猎魂小队已待在这冰天雪地数日，队内除了冰熊武魂的赵天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魂环外，每个人都满意于自己的收获。
在支好的帐篷旁，赵天向其他五人抱拳，沉声道：“经过这几天的消耗，那头万年冰原熊的体力必然所剩无几了，待明日我等便能彻底将其击杀。”
李刚漫不在意地说道：“这本就是我们入队时就说好的承诺，待得所有需求魂环的人都获取魂环再解散，只是尽了本分而已。”
这五人的猎魂小队里，只有华腾马和震鼎不需要魂环，华腾马是为了搜刮魂兽皮肉卖钱，而震鼎自称是来锻炼自我的。
不过这些唐无忆都不关心，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最边缘处，面无表情。
明天就解散了呢……届时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唐无忆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找自己的路。
这次换唐无忆第一个守夜，他微微站起身向其他四人点了点头，无言地找了个视野好一些的地方坐下。
待得其他人都进到帐篷内睡下，唐无忆照常望了望四周，随后轻声咏诵着什么。
“哗！”
身前一米处的空间骤然撕裂出一道裂缝，伴随着耀眼的金光，一只骷髅从中走出，抬起空洞的两只窟窿眼看向他幼小瘦弱的召唤者，魂火在其中燃烧。
“成功了！”唐无忆脸上洋溢着狂喜。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偷偷地修炼亡灵召唤，这是他首次召唤出亡灵生物。
之所以不修炼怨念净化和魂火控制，主要是因为有其他人看着，没有素材（尸体和时机去练。
四下无人，唐无忆一心二用，操纵着骷髅走路、奔跑、挥拳、踢腿……直到大脑一阵刺痛才连忙停下吟唱咒语，那骷髅便随着一阵寒风缩入空间裂缝中。
操纵骷髅消耗的精神力太多了。右手撑着疼痛的脑袋，强忍着不适，唐无忆再次很没有安全感地看了看四周，仍然是寂寥一片，没有人或魂兽注意到他，这才长出口气。
他闭上双眼沉浸心神，待他再次睁眼，又来到了漆黑一片的精神之海。
伊莱克斯的身影已经模糊得只剩下轮廓了。
唐无忆双手抱拳，欢喜地道：“伊老，我已经成功学会了召唤骷髅，快快教我更强的自创魂技吧。”
在伊莱克斯苏醒的这几夜里，唐无忆也学会了进入精神之海的方法，并和伊老熟络了起来。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考出了好成绩后渴望父亲夸赞的小孩一样。
“孩子，你先别急。”
伊老轻抚下巴，缓缓道：“在此之前，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愿意让你抛弃良知去当邪恶的邪魂师呢？”
伊莱克斯听说这个世界对于所谓“邪魂师”的定义后一直感到不屑，在他看来，邪恶怎么能不看行为而看先天？而唐无忆正是深受此等错误观念影响，执着地认为“邪恶”一定与黑暗、死亡、吞噬有关。
哪怕自己告诉他，经由自己法术召唤出来的亡灵是光明属性的，而且力量没有正邪。但他还是执着地认为自己是个邪神。还搬出了那日在海神湖边白衣人的话……这孩子的三观还有待纠正啊。伊莱克斯感到无奈。
“明明那日害得你差点丧命的在你看来也是邪魂师吧。是什么让你哪怕成为人人喊打的邪魂师也要修炼这份力量？”
唐无忆愣了一下抿了抿嘴，道：“我只是渴望力量而已。”
“只是渴望？你能驾驭得了这份‘邪恶’的力量而不堕入邪道吗？”伊莱克斯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他绝不希望这个孩子滥用这份力量，走上他的老路。如果他的心性不过关，那他说什么也不会传授给他更强的亡灵魔法。
“承载不了又如何，沉沦其中又如何？”唐无忆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我的亡灵魔法又岂是给你滥用的？若你不能将这份力量用在正途上，那我便绝不会纵容你接着学习我的亡灵魔法。”伊莱克斯冷冷地看着他。
“凭什么！”唐无忆一下子像是被揪到了痛处般地跳脚起来。
“不能妥善使用的力量不要也罢。”
唐无忆面容抽搐，指着伊莱克斯的鼻子狠狠地骂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又怎么会明白我这种小人物的悲哀！
没有力量，就会被人欺侮；没有力量，连活下去都难！
每当我生活不如意时，她总是安慰我说未来会好起来的。而我却只能看着她眼里深藏的悲悯与失望而强忍泪意。
仅仅只是因为我没有力量，不能给她、给大师兄、给唐门争气！我就像一根霜打的茄子般蔫下去而扶不起来。
1级的先天魂力，1级、1级！
上不去下不来，我便是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追上我的同学，就算大师兄可以为我摆平一次开除，就算我运气好堪堪混过去了新生考核。可是下一次呢，可是升学考核呢？
可若是就此摆烂，我便更无法原谅不努力的自己！我会觉得对不起小雅老师和大师兄的栽培，会憎恶堕落的自己。因此我痛恨虚度光阴，痛恨这想努力却又难以始终无法沉下心静修的自己！
每当看到别人比我好，别人比我轻松。我那令人作呕的心就嫉妒！为什么我不是他，为什么我就不能如此轻松惬意地挤入上游学生的水平！”
唐无忆几乎是嘶吼着说完，这些话他早埋在心里很久了，此刻借着喷涌而出的情绪一并诉出。
他抽泣着，用沙哑的声音说：“所以，我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还不是我自己不努力……至少这样，我能压抑住那肮脏的嫉妒心。”
深吸一口气，唐无忆颤抖着说：“不错，我就是个软弱无能的懦夫，是个自怨自艾的废物！如今，一份逆天改命的机缘摆在我面前，我怎么能允许他脱离我的双手！”
“……”半晌，伊莱克斯叹道：“为了眼前的力量舍弃更远的未来，做过街老鼠的‘邪魂师’，值得吗？”
“值得！”唐无忆不假思索地道，目光炯炯，“我还年轻，但我不能容忍我的青春岁月，就这么因为我糟糕的天赋就这么湮没于人群里。”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天赋之差，哪怕是当今天下最顶级功法之一的玄天功，也无法拯救他先天1级的先天劣势。
他没有强硬的后台、没有丰富的资源、没有强大的天赋。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无法忍受自己在最宝贵的黄金年华，蹉跎不前。哪怕是用邪道，我也要赶上这时代的舞台。”
唐无忆攥紧了拳，的指甲深深扎在肉里。他没说出口的是，他还想帮唐雅圆她的梦。
在他在星斗初醒，迷茫、无助、孤独时，是唐雅将他从对一切未知的恐惧中拉出，是她给了自己身份与名字，给了自己活着的理由与价值——身为唐门一员，她的徒弟，为重建唐门而努力。
他心里早就把唐雅和贝贝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否则在离开史莱克时，又怎么会首先想到他们呢。他只恨自己无能，只恨自己没有力量什么也做不了。
我所想要的，仅此而已啊。唐无忆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话所触动，伊莱克斯沉默许久，才最终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日后再说。”
说着，他的身形开始消散，“我将沉睡一日，你自己保重。”
唐无忆眼前微微扭曲，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轻叹一声，唐无忆看了看时间，去叫醒下一个轮换的人，便入帐篷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