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憧憬（1 / 2）

金色的夕阳下，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走起路来时，影子甚至都显得有些不协调。

恢复了几分汉室恢弘的洛阳宫，落日余晖下才显出了它肃穆、庄严的真姿态。

通往司马门的通道，显得有些幽森漫长。

脚下沉浸着历史尘埃的青石板路，经过多年杀戮与鲜血的连番洗礼，在夜色降临前，渐渐开始涌现出苍凉与落寞的气息。

董卓、丁原、吕布、何进、刘辩、刘协、何皇后、董太后等等，仿佛还在为他们的恩恩怨怨争吵不休。

卫臻、曹青衣早已经在司马门外等候多时，三人一同钻进了马车，向着齐公府的方向驶去。

曹叡的情绪不是很高，几次曹青衣都想张口说话，但每次看到曹叡脸上的若有所思，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卫臻低着头，他不清楚在自己跟杨阜离开后，陛下跟齐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除了自己这个散骑常侍有责任以外，怕是郑称跟高堂隆两个齐公的老师，也得负一些责任才是。

……

今日是曹叡受伤之后第一次见到郭贵嫔，其实他以前对郭贵嫔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但今日在宣明殿门口，见到郭贵嫔的一刹那，他感到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从自己身上一闪而过。

再联想到徐姬连番与自己母亲甄宓的明争暗斗，让曹叡不得不去想，是否徐姬的背后，便是受郭贵嫔的指使。

郭贵嫔在父皇面前越发受宠，而母亲在后宫便愈发失意。

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有人捶，母亲在后宫的境遇怕是越发艰难吧？

“母亲今日心情如何？”曹叡嘴角含笑。

但却给曹青衣一种阴森的感觉：“啊？夫人今日心情还不错，说起那肥皂时，夫人还说做好了之后第一时间就送进宫，让她试试有没有殿下说的那么好。”

“这几日不要懈怠，每天还是去宫里陪伴母亲说说话。”曹叡长舒一口气道。

“嗯。”曹青衣点着头。

那肥皂按照曹叡的说法，还需要自然晾干几日，等凝固了之后才可以用。

随着马车有节奏的晃动着身体，卫臻抬起头，还是开口问道：“齐公是与陛下商讨孙权遣使……。”

“没有，不过父皇倒是说了，这几日江东使者到了，让我一同参加朝议。”曹叡对此事越发的没有兴趣。

但也不忍心看着卫臻继续落寞下去，本来人家的配置可是皇帝，如今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在齐公府，等于自己毁了人家的大好前途。

便安慰道：“孙权遣使一事儿我自有计较，何况……今日不是也把你我的策论呈给父皇了吗？”

“那陛下看了吗？”卫臻双眼一亮道。

曹叡摊开双手：“反正在我离开前，父皇是没有打开看的意思。”

“或许陛下在齐公离开后就会看的。”卫臻反过来安慰曹叡。

曹叡笑了笑，微微起身，一手扶着旁边曹青衣手感滑腻的膝盖，一手掀开卫臻那边的车帘。

卫臻顺手接过曹叡掀开的车帘，扭头看着坐回原位的曹叡，不明所以。

“看看外面稀稀拉拉、补丁满身的百姓，这两日我一直在想，战争的目的是什么？带来和平？带来财富？带来无穷无尽的荣耀？可……到底给百姓带来了什么？”曹叡问道。

卫臻显然没有准备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没有百姓，国将不国。”曹叡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宦官弄权，导致汉室凋敝，各地诸侯纷纷举兵，他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如今的目的又是什么？刘备死活要伐吴，他真的是为了汉室江山吗？孙权于江东拥兵自重，他真的想要立国吗？祖父置屯田令：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世之良式也……。”

“殿下……。”

“齐公……。”

曹青衣跟卫臻脸色惨白，震惊的看着曹叡。

“你们不会以为我说这些，是反对父皇用兵吧？”曹叡笑问道。

曹青衣跟卫臻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真是这么认为的。

曹叡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叹道：“我不反对用兵，只是……我更想让百姓，哪怕是流民都先有个安定之所，都能够先吃饱饭而已。”

“今日我跟父皇说，打仗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粮草，就是银钱。自祖父置屯田令到如今，我大魏真的已经达到了祖父想要的兵强马壮的景象了吗？诚然，蜀国也好，孙权也罢，都不如我大魏，但……人家破罐子破摔，我们也要跟着破罐破摔吗？”

“天下苦战久矣……孙刘这一战后，就将迎来一段短暂的和平。卫臻，你想要在朝堂出人头地，我想要天下一统，百姓安居。那么接下来的十年，甚至二十年时间，就是魏国与你我最佳的养精蓄锐时期。错过了，可就是永远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