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河碎，旧人来（上）（1 / 2）
藤蔓之内，道道剑光如蛟龙出海，寒芒似电，通道内壁星光四溅，叁老的浩荡剑意划出了满地磨痕。
“这一剑，老夫曾在长白山天池同初代张氏力斩妖蛟，为万千百姓谋福泽！”
“这一剑，老夫曾助十七代张氏一日败尽九州群雄，登泰山之巅，武功碑上刻其名！”
“这一剑，三十六代张氏曾携我入西土，于枪林弹雨中炼此剑意，其时寒光笼西涂，敌寇三千年不敢再犯！”
……
“这一剑，老夫曾随九十八代张氏于星海之上对峙摩卡罗文明第一家族，剑意出，群舰毁！诸敌尽灭！”
叁老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剑光却一道比一道强盛，通道内摇摇欲塌，气势攀至巅峰之际，叁老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喝道：“最后一剑！老夫欲替张小子斩尽此世间不平！替蓝星斩尽过往云烟！替我后辈斩出一条生路！”
随着他声音落下，剑身似揽九天星月，挈无数道剑意冲向椭圆的光膜，轰然的爆响声中，叁老也冲进了光膜之内。
光膜并未应声而破，而是如流水般将叁老吸收了进去，凛冽剑意纷纷落入其中，一股宏大的气息缓缓升腾。
半公里大的头颅在金属藤蔓缠绕中微微震动，随着恒星致密核心的动荡，瞬间传递到整个星体，濒死的张流三人也感受到了强大莫名的压力，身体恶化急剧加速。
须臾之间，其中一根藤蔓寸寸碎裂，一颗数丈大的光球在地底核心显露了出来，冰封的恒星在光球外溢的能量中竟又活跃了起来，静止漫长岁月的粒子又开始纷纷运动，激放出能量与辐射。
“伙伴们，快把眼球带去最近的薄弱点！”天演的其中一个分意识大喊。
众意识纷纷涌入光球内，顷刻间破开了一根藤蔓钻了进去，如同驾驶一艘光速飞船消失在通道之内。
位于冰洞星系的中央恒星处，躺在锁链附近的青玉色巨大骷髅的头颅中蓦地爆燃起烈焰，他背靠着恒星，幽绿的光芒笼罩了半边星体，白与绿在圆盘上交汇，迸发出暴戾且阴森的气息。
他倏然直起庞大身躯，扭头转向右侧锁链的深处，森然目光直视着事发之地，瞬间看到了一切。
勃然的暴怒之息在恒星上掀起了巨大的风暴，气息尚未消散，青玉骨架的身影便已不见。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锁链尽头的黑矮星上方，仍在上演猫捉老鼠戏码的不死族领兵被他冷哼一声，挥手一拍，登时化作无数骨片纷飞散落，磷光洒满星空，被拍碎的领兵不敢贸然恢复身体，瑟瑟发抖听候着发落。
三具战甲则快速驶来，停驻在他身侧如同温顺的小狗，他稍稍感应了一番，抬首望向星系外围，只见三颗黑色圆珠静静躺在小行星深处，他不由得怒吼一声，尾骨扬起来就是猛地一劈，周围的空间刹那塌陷，混乱的气流将他裹住，转瞬带他来到天演头颅的位置。
他于无数根金属藤蔓中一眼就锁定了那一道细小的裂口，散逸的能量从中缓缓溢出，只是一刹那，他便从时空内所有的细微痕迹里完全看透了前因后果。
“该死！”他愤怒大吼，仰天长啸，繁密的畸形骨骼相互摩擦，溅射出无穷的电火。
“祟！醒来！”幽幽的波动从这颗黑矮星快速扩散出去。
星系外围的小行星带上，静默的无数小行星骤然打破了自身运转的规律，快速汇聚起来，猩红巨眼在行星带的天幕上方陡然睁开，它的瞳孔略微下移，整片小行星带随之朝它疾速涌来，组成了蛇状盘曲的恐怖身躯。
“巢，何事扰我清梦？”猩红巨眼盯着将它喊醒的畸形青玉骨架，如蛇般挺起前躯，星辰组成的脊椎略微弯曲，一个伸缩间，就来到了黑矮星附近。
“天演身躯有异，他竟分裂出了意识！”青玉骨架摇着尾巴，通过精神波动把他收集到的全部信息传输给猩红巨眼，随即阴沉吩咐道，“你封锁此地，搜寻每一寸空间，我要尽快找到他！”
了解到具体情况的猩红巨眼很快意识到当下事态严重，当即盘旋升入高空，尖利瞳仁细细俯瞰核心之地，浩瀚的意识笼罩下，时空被一层层剥丝抽茧，最终平摊成一根根细线，纤毫毕现地展现在它面前。
“在那里！”它当即传音，破碎虚空，带着青玉骨架瞬息而至。
不死族领兵犹自惶恐不安，眼前两位将军在他顾盼之际忽地离开，他愣了愣，试探着收拢自己碎成无数块的断骨，不知该如何是好。从青玉骨架发现异常到他们找到天演的分意识，整个过程不过才几息的工夫。
锁链中部区域，天演的众多意识躲藏在云雾蒸腾的大裂谷之中，看着上方的两尊巨大生物，笑嘻嘻传音道：“巢、祟二位将军，你们来晚啦！”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巨大的能量狂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大裂谷中爆发，瞬间将所有人淹没，冰洞星系仿佛诞生了第四颗恒星！
锁链当空断裂，山体呼啸塌陷，两旁瓦解的山崖被急速分开，而后在狂暴倾泻的能量中迅速融解，变成金属岩浆，接着很快焦黑腐化，化作灰烬消散，仿佛一片百亿公里的巨大汪洋在高温中逐渐蒸发为虚无！
势不可挡的能量波猛地一缩，接着以更狂烈的姿态遽然冲向四方，在此矗立千年的巨大场域轰然解体，璀璨星海再次出现在天幕之上！
不死族领兵还愣在原处偷偷摸摸组装身体，动作却霎时停定，湮灭成四散的能量粒子归于天地间。
在眼球能量爆炸中心的青玉骨架与猩红巨眼此时无处可逃，强大的力量刹那间紊乱了周围所有空间，令他们无法打破空间壁垒进行跳跃。
“崇！快去联系主上！”巢将军全身青玉色的骨骼在能量灼烧中慢慢变为黑灰色，他勉力转身右移，替猩红巨眼挡住了狠狠压来的能量潮。
猩红巨眼来不及说话，它在时空方面造诣颇深，是此时去报信的最佳人选！巢将军兀自挡在了前方，在狂烈的能量中已经看不到身影。
藉此喘息之机，猩红巨眼扬起众多天体构成的蛇身，猛地转向飞遁，迎着一波又一波能量潮向上逃窜，庞大的蛇身在激烈冲击中如受无形之刃的斩切，随之段段分离。
离开能量漩涡的中心时，它就只剩下猩红的眼珠，瞳孔内布满了恼怒与憎恨的血煞之气，瞅准了前方被能量影响较小的空间结构，顷刻间遁入其中，消失于星系之内。
“快快快！伙伴们！咱们快进去！”
锁链崩溃的趋势已经蔓延到巨大的黑矮星深处，天演缓缓睁开了独目，众多意识迅速归位，他轻轻一挣，周围缠绕的金属藤蔓纷纷脱落，没有了束缚的头颅顷刻间暴涨，黑矮星的致密物质也难以抵挡。
剧烈运动的粒子使黑矮星重新焕发了光彩，恐怖的聚变瞬息间重启，由碳到氮到氧到更高序列的元素，粒子进入高能状态，光芒如迎风的火星窜起猛烈的火焰射向星穹。
整颗恒星的物质都剧烈地消耗着，被转换成能量的形式垂落在天演头颅之上，仿佛一顶恒星大小的纯白斗笠出现在星空之中。
另外两颗恒星在紊乱的引力和能量中脱离了轨道，渐行渐远，天演一声清啸，深埋在恒星核心处的两颗光团也猛然暴涨，消融了巨大的锁链，恒星如先前一般化为他璀璨的衣裳，两部分的身躯最先合在一起，继而轻轻一动，出现在头颅下方。
“唳——！”
身躯重组的天演张开双翼，仰天长鸣，八百余年的痛苦难以遏抑，猛地宣泄了出来。
他浑身沐浴在狂暴的光和能量里，身体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人形，缓缓往前迈出一步，围绕在他身周仍幸存却也开始崩溃裂解的九颗大行星被他轻轻招入手中，随后塞入怀里。
“哎呀！忘记了！”
他嘟囔一声，随即望向璀璨星河，目光游离，似乎穿透了宇宙万物，直射进浩瀚时空之中，时间在空间上映射出来的轨迹沿着他的目光回溯，在他眼眸内光速流转。
纷乱的时空轨迹如万花筒一般以极长的扭曲的斑斓线条构筑成庞杂零乱的另一个世界，天演的身躯静静立在星系之中，精神意识却穿越了身边的物质时空降临这里。
他细细地寻找着，这处奇诡绮丽的世界中，长与短、大与小、明与暗，一切的概念都在矛盾和冲突中怪异地融为一体，须臾之间，他的意识所在就动了，绚丽的景象不断转换，最终出现在三簇细长的形如彩色线条的流光面前。
再一看，这三簇流光又似三颗最微小粒子的端点，静止在这个世界里，他的意识将之包裹，轻轻地触碰，眼前的三颗粒子、或者说是流光线条开始轻微地抖动，一股无形的波痕从这个节点传导开去，发散出无穷的支线，一瞬即是永恒，咫尺即至天涯。
而在他身躯旁的现实时空里，突兀地出现了三道虚影，如同一挥而就的素描画像，虚影的形象越来越深，最终变成张流三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