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出并州(2 / 2)
“那我勉为其难地收下了,你也不用恩公长恩公短的。横竖我与你只是一场孽缘。我只陪你一宿。明日,天一亮,各奔东西。往后造化听天由命。”
少年一怔,就没见过像她这般过了河马上就拆桥的。
“你是我见过最冷血之人。”
“少见多怪。”
她回怼他,找钱袋子塞进了衣襟里,懒得再看他一眼,双手抱胸闭眼小歇。萧子洵恼归恼,仍抓紧了她的上臂。
虽已三月,春和意暖,然夜幕降临,两人冻得紧缩在了一起,互相取暖。
醒来时,天色灰蒙,阴沉微晦,下起了绵柔的细雨。周临福陪萧子洵在洞穴中等了许久,没等到太阳,也没有等迎接他的人。
他跟她讲起了他的身世,声泪俱下。他说他本是京都世族嫡子。父亲偏爱姨娘、次子受其挑拨,冷落他母亲、驱逐他。他此次南下,是为投亲,路过并州。姨娘得知乘势起杀机,派心腹一路追杀,见他未死,勾结他的侍从下毒害他。
皇家那一点肮脏事,天下人早有所闻。况且他又说得这般详细。废太子苏从亭,字子洵,母姓萧。
他想以此勾引她?周临福假装糊涂,并不接茬。
午间,阳光逐雨,趁着光线,她仔细地查看着他的双眼,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纯白色的虹膜。如一望无际的汤泉,纯白而静寂,她沉浸在其中,竟觉得这双眼是她见过最纯粹、漂亮的。哪怕,镶刻在萧子洵略泛青紫的脸庞上,也有一种诡异的艳色。
这到底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毒?什么毒,毒入血液却不死,双眸泛白、全身青紫?
他却一问三不知,像个不谙世事的二世祖。又问他是何时中毒失明的?他哭着说自己自幼体质羸弱,又养在妇人之手,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哪里晓得何时中的毒?失明至今已经有八天。
周临福冷冷地看他装腔作势。她有预感这是一只披着温顺羊皮的笑面虎,越是佯装糊涂单纯,心机就越深。
倘若他真是苏从亭,她弃他荒野,独自逃生。他若侥幸不死,将来得势,非铲平了伏机谷不可。
“你的护卫有没有告诉你接应的地点?”
“有。”
“哪里?”
“邓州,只要到了邓州,就有人来接我回江陵府。”
“你可知邓州离这有多远?你的腿此时就算立即复原,走上三个月也未必能到。”邓州离江陵府十万八千里,中间隔着数座名川大河。最要命的是,那可是个糊涂地,多路军阀扎营。这么一个乱世,吃人吃都屡见不鲜。别说走出并州,就是走出眼前的睢县,也困难。
“我也深知此行不易,可只有到了邓州,才无性命之忧。”
“你要如何负重前行?”
苏从亭突然弯膝下跪在她的面前,“恩公,你若能助我回到邓州,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你少给我画饼,你都自身难保,拿什么允我?”周临福刚拍下他的手,哪知大腿又被他抱住。
“出家人以传道济世度人为己任,你就看在你我缘分一场的份上,看在大慈大悲的三清道祖的份上,救救我吧!”
苏从停的哀求,丝毫打动不了周临福的铁石心肠,唯独让她感到诧异的是他双盛着无辜热泪的空洞双眸,瞳孔里似藏着惊涛骇浪般令人悲愤。
她曾经也这般绝望地求过人,没得到任何怜悯,被推进了炼狱。
在这片波涌之下,她感觉她放开他,她就成了那个杀人吃肉的恶魔----。而那恶魔,还悠然地活在人间。
“放开我,我口渴了,去取水。”
“那我与你一起去。”
苏从亭哭哭啼啼地起来,擦了眼泪,改抓她的腰带。如此两人在山林里过了两日,她一直忙于编织草席,到了第三日终于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