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病（2 / 2）

绝望的环顾着这一片林子，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偷偷跟着他爹在河边落水的时候。

不过那时他爹听见了哭声，及时赶过来把她救了起来，现在唯一的亲人就这么倒在她身边。

哪怕失去意识之前，还能说些胡话陪着她，现在四下无人，寂静无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哭了一会，她抹干净脸上的汗水、泪水和鼻涕，目光坚定的看着东方，不再出声。只是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把东方背在身上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向上游走。

东方比她高大许多，自然也重得多，背着他好像背着一座山一样。

她很庆幸最近东方瘦了不少，要不然她还真背不动。就算是这样，这一刻她也很理解什么叫死沉死沉的。

双手死命兜着东方的大腿，弯着腰，要不然东方总是往下掉。

没过多久，她的胳膊就酸的不行，又坚持了一段之后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弯腰放下东方的双腿，把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紧紧的抓着，拖着走。

这样她终于能稍微直起身点，缓解了一下不够健壮的腰杆的压力。

可没走一会，本来背着东方的时候都已经感觉胳膊快回不过弯了，现在整条胳膊都像是被泡在醋里。

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脱手了。她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连拳头都握不住的双手，流下了清泪。

她没有放弃，咬着牙发了狠，哆哆嗦嗦的把包裹打开，把换洗衣服用牙咬着系在一起，然后费力的塞到东方身下，自己再躺上去，把两人像嫁接树苗一样裹在一起。

“哥……你知道吗……你刚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天神下凡……呵呵……那时候……那么多陈家人……凶神恶煞的……

被你一下子吓跑了……那地动山摇的……我们都吓了一跳……后来……”

朱媛佝偻着身体，现在累的眼皮都耷拉下来了，头发一绺一绺的贴在皮肤上，也很渴。她学着东方的样子，靠说话保持清醒。

“后来……你也不说话……我们以为你看不起菜人……后来才知道你不会说……呵呵……呼……呼……

再后来……你跟着我们干活……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天干活……吃了多少饭？

呼……呼……那天……我们一家子……就你自己吃饱了……我们一人……就吃了不一点……”

“呼……呼……那天晚上给我饿的……睡不着觉……后来……后来……我把草席里面的草……草……抽出来吃了……

嘿嘿……那玩意是米人……带来的……吃着……还……甜丝丝的……”

白天本来就很热了，背着一个人赶路，很快让她出了很多汗，嘴唇迅速干裂、发白，已经快脱水了。

可是她不敢去喝水，因为背着东方去取水，闹不好会摔进河里。至于把东方放下再去喝水，她自己很清楚，只要把东方放下，自己绝对没有力气再把他背起来。

东方不自觉流出的涎水滴在她脖子上，被她用手刮下来，送到嘴里，这是她唯一能获取的水源。

可这点东西也只够润湿她的舌头，让她有力气继续说话罢了。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体内呼出来的空气那样灼热，把自己烤的那么干燥。

她已经不敢用鼻子呼吸了，鼻子里面吸进去的空气已经让她感觉是在吸刀子。

就算是用嘴呼吸，也没好到哪里去。好在那灼热的太阳宿命般的败给黑夜，夜晚河边湿润的空气能让她继续坚持。

“扑通！”她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被东方沉重的身体压倒在地。

两个人的体重摔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她的眼睛失去了聚焦，整个世界在她眼中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也可能她根本没看到这样的世界。

“顺着河走……人类……逐水而居……顺着……河……人类……人……”朱媛最终失去了意识，只是凭借本能，像蜗牛一样往前扭曲匍匐着。

经过的地方，被她的膝盖犁出长长的一道浅沟，这使得她看起来更像一只蜗牛。

惨白的月光透过天空，盖在树林中，使这个世界变成了黑白双色。

落叶腐败后，形成的坳黑的泥土，渐渐有了新的颜色，那是点点时有时无的嫣红。

这红色装点了黑色的夜，还有黑色的林子，就算是小河中倒映的那一轮弯月，也不能与之争辉。

“何方妖孽，速来领死！”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林子传来，朱媛终于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