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识之海（1 / 2）

二之扉，观世

真君曰：历三灾为观，经八苦为观，阅生死离散为观，视亿万哀乐为观，观复观矣，天道予之

熟悉的梦境，不熟悉的细节。

在恍惚之间，毕衍感到自己的身体在飞速上升，他的身周充满了实质一般浓密的灰白色雾气，在雾气的缝隙里，无数组合在一起的对话声重叠响起，但又似乎每一句都能听清。

“这个手机太贵了，咱们买那边那个吧……”

“如果你能考上的话，那我也能！”

“你嫁给他到底是图什么啊？”

“奋斗啥啊奋斗……躺平最好。”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层叠缠绕的声音最终融合成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毕衍冲出雾气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艘船，一艘怪异的，承载着一座四面漏风房子的小船。

小船漂浮在无边的白雾中，随着雾气的波动轻轻摇晃。四周还有无数条这样的小船，有的承载着类似大小的建筑物，也有的支撑着一个皮质的帐篷，更有甚者，载着一棵大树。

毕衍此刻正在小船中，坐在一张竹椅上。

在毕衍的对面，坐着棕色头发络腮胡的西方人，他穿着亚麻制的短袖束腰上衣，染着血污的衬裤，四肢上都被绑缚着断掉的锁链，手中握着几个石膏制的立体模具，看向刚刚出现在墙角的毕衍。

“你来早了，会议还没有开始。”

毕衍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在做梦？”

络腮胡放下手中的模具站了起来，身上的锁链叮当作响。

“你不是刚说了吗，这里是梦境，只不过是个比较特别的梦境，大家一般称呼这里叫……”

络腮胡顿了顿，抬手指向小船航向的前方。

“识之海。”

顺着他的指向，毕衍向屋外看去。一座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高耸的灯塔屹立在小船前行的方向上。那灯塔顶端的灯光极亮，为四面八方无数的船提供着指引，但却异常刺眼，让毕衍难以直视。

错开灯塔的方向，毕衍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天空处。

与灰白色雾气构成的水面不同，这里的天空是由数不清的浓艳色块交替混杂拼凑而成的，拥有着像是油画颜料或是沥青般的浓稠质感，星星点点的闪光无序涌现着。

只是瞟了一眼，毕衍就已头痛欲裂，双眼充血近乎要爆炸般的酸痛。他双膝跪地，控制不住地瞪大双眼继续望向天空，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拒绝的呼喊，但就是无法挪开视线。

庞大的信息流猛然冲入了毕衍的脑中，包含着各种他未曾见过的图像和文字，无从寻迹，也无法解读。

“太早了，这个时间不对，”

络腮胡走近几步，用艺术品般精美的健硕身躯挡住了毕衍的视线，他那挑不出毛病的肌肉线条之外满是擦伤和烧伤留下的疤，胸口还有一道恐怖的巨大伤痕。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四面体石膏模具，把尖端对准了毕衍的额头。

浓烈的色彩与闪光从毕衍的眼眶中流出，似乎在尝试回归天空，但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引力所束缚，不情不愿地涌向了那个白色的四面体。

不知过了多久，液体般的色彩终于被完全装进了四面体中，只剩下负隅顽抗的最后两滴，在毕衍的眼中盘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