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坟前的神秘人(1 / 2)
料理完两位老人的后事后,经亲戚介绍,四姨妈去了上海。临别前,樊妈一直牵着自己妹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两人眼角泛红,彼此静默,仿佛这是她俩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大巴缓缓停住,樊爸吃力地将四姨妈的行李塞到了车肚里,然后自觉地走向了远处,抽起烟来。樊妈轻轻抱住四姨妈,离别的情绪顿时泛滥了开来,她端详着自己尚且稚嫩的妹妹,沙哑着嗓子叮嘱道:“在上海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打个电话回来。”
四姨妈擦了擦眼角的泪,回道:“你也是,别太劳累,有空我就会回来看你和二姐的。”
这时司机不耐烦地催道:“小姐,麻烦快点,已经不早了,我们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上海!”
听到司机的催促后,四姨妈放开了手,然后走向车内。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四姨妈转过身看向樊妈,一下子泪流满面。而车子启动后,樊妈对着大巴不停地挥手告别,直到车子消失在马路上。而转身,樊妈也已是满面泪水,继而放声大哭。
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在她们现有的人生中,这一年应该是她们最黑暗的时刻。离婚、失去双亲、一贫如洗、远离他乡,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人瞬间崩溃,可是她们又不得不继续埋头前行,只因她们都肩负着各种责任,只因她们必须得活着,但谁又不是呢?
四姨妈离开后,好一段时间内樊妈都像丢了魂似的,她总会触景伤情,眼含泪水。樊舅回去了城里,邵家村只剩下两姐妹。二姨妈时常想去看看,可走到巷子前,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但樊家姐弟每天都得路过那个老宅,熟悉的大门始终紧锁着,生机不再。如同樊妈一样,樊绍慧会站在门口发愣,迟迟回不过神来。而樊绍坤则依旧是一脸冷若冰霜,陪着樊绍慧,一言不发、
每逢到了祭日,俩姐妹却又不得不准时来到父母的墓碑前,然后哭作一团,女人的眼泪总是掉得如此容易。外公外婆的墓碑就在田间的河堤上,以前兄弟俩总会去偷瓜摸鱼,如今这里却成了两位老人的新家。
许是因为日子过得紧巴,樊妈总会心生难受,于是这座坟便成了她常来的地方。只有在这,她才会放声大哭,释放心中所有的压力。等到一切平复,擦干眼泪,再重新投入到生活中。
今天,和往常一样,樊妈又来了,手上带了些纸钱。而姐弟俩则跟在后面,一路一言不发,因为他俩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过了桥,便是泥泞的田埂,远远望去,坟前正站着一个男人。却见此人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伫立在风口,静静地看着墓碑。
樊妈慢慢走近,那人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了。男人打扮得很有气质,一身西装,外面套着大衣,一眼便能看出是从城里来的,但两鬓的毛发有些许雪白,足见年龄已不小。
樊妈走到墓前,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
老人听到有人在问他,缓缓转过身来,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你好,你是老邵的女儿吧?”
见对方是外地人,樊妈便也用自己蹩脚的普通话答道:“是的。还不知道您是哪位?”
老人仔细地端详着樊妈,从上看到下,然后又从下看到上,感叹道:“你跟你妈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像。”
樊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怯怯地看向老人。老人微笑道:“如果按辈分排起来,我应该是你远房的表叔,叫邵锦文。”
这个名字有些似曾相识,但樊妈又一时想不起来,她依旧有些拘谨地回道:“您的名字有点熟悉,但一时又忘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老人又笑了笑,说:“这不怪你,我很早就离开了这里,而且是去了台湾,一转眼已经有快四十年了。”
樊妈心中一惊,莫非他是但她不敢笃定,也不好意思乱猜,只是保持着一副胆怯又拘谨的笑容。
老人见樊妈有些发愣,便问道:“身后这两个一定是你的儿子和女儿吧?”
樊妈这才回过神来,叫上自己的一对儿女,赶紧向老人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不紧不慢地将手中带来的饭菜摆上,倒上一杯酒,紧接着将带来的纸点上。这一次樊妈没有哭出声来,但眼角依旧泛红,鼻子抽泣着。
老人见状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樊妈。樊妈来不及道谢,就拧了一把鼻涕,擦干眼泪,拜了一拜,站起了身。
樊妈尴尬地朝老人一笑,说:“不好意思啊。”
老人赶紧回道:“没关系,人之常情,你很孝顺。”
樊妈问道:“既然到了这,您到村里看过没?”
老人回道:“还没,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完全不认识了。”
樊妈试探性地问道:“要不我带您转一圈?”
老人想了想,说:“也行。”
于是四个人慢慢地朝村庄走去,每路过一座巷子,樊妈就会向男人介绍一下附近的亲戚。路过二姨妈家,只见院子的门锁着,樊妈转头对老人说:“这是我二妹妹家。”
老人看了看屋子,说:“看起来你妹妹家过得还不错。”
樊妈回道:“是的,在村里算不错的了。”
老人转头问道:“那你呢?现在过得怎样?”
樊妈犹豫了一下,说:“我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