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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松是我的巨人。我喜欢下雨,下雨前的阴天和雨后的阴天,我喜欢呼啸在窗外阴沉的风声,我也喜欢豆大的雨滴打在建筑物上的破碎的声音。要把天空一拳打破的雷声,远道而来的闪电塞进我的眼里,这太美丽了,我喜欢静静地,呆在房间里,窝在床上画画,因为这种雨天总是像没有黄昏的傍晚,像是时间静止一样。
我并不害怕闪电和雷声,小姨告诉我,雷声走远了闪电也会走开,我等着它们离开并不觉得喧嚷和寂寞,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能羁绊我的,应当属于我的无尽。
许松揉了揉我的脸,说道:“快起床,快起床,要不然我还是把早饭端到这里来?嗯?”许松一双乌黑的瞳仁像井水又像湖泊,又寒冷又广阔。等着我开口,他又说道:“那你起来洗漱哦,我去端。”
许松走后,房间里的唯一声源也没了。我一步一步感受着醒来的最清晰的触感,迷迷瞪瞪又清清楚楚,指尖的小毯子,它的纹理,地上的阳光,它的耀眼,呼吸的空气,它的干涩。
我换了衣服,去了这个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我看着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想把它剪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更适合长发我却总是想象着自己短发的样子发呆。嘴唇一如既往地白得像纸,我挤牙膏接水,洗脸擦手,感觉这才活过来。
清醒了不少,许松端着一碗麦面过来,一个没有打散的煎蛋和几根青翠欲滴的小青菜平平躺在上面,他放在我床上的小板桌上,拿着凉了的水杯出去,倒了一杯香香的绿茶过来。
“你是在照顾病人吗?”我问道。
许松露出心甘情愿的笑容:“没有啊,我在照顾小五呢。因为我是许松,天经地义合情合理,我,”许松顿了一下,“要照顾好小五。”
“你不烦我吗?”我问道。
许松催着我去吃面,“哎呀哎呀我倒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不喜欢你呢,我爱死你了。快点吃,要不然面该不好吃了!”
我搅动热气扑眼的面,把煎蛋埋在底下。其实我想听他再说一遍:我爱死你了。
我很少说一顿饭好吃,一个物件漂亮,我被问起来一直在说:还好。情绪不外露是我保护我自己的一种方式,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的情绪廉价,容易被带动。
我手挽头发挂在耳后,尝了一口面,很好吃,金黄的汤底把面条里里外外腌得入味,很香的味道,说不上来,普通的清淡的,有肉香,有葱香,我觉得没人会觉得这样成色的面条不好吃。
许松坐在我对面的小沙发上,就看着我,我搅动面条道:“别盯着我看。”
许松帮我找来了夹头发的大夹子,“你吃,让我试试,怎么给你夹头发。”
我还打算自己来,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做。
许松的手指穿梭在发丝指尖,不经意的触碰让我觉得有些痒,但是我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不一样的触感。像在夸奖小孩子摸头一样。随着他抽手,头发被固定。
“你的头发好多哦。”许松说道。
“这么多头发有什么好的,”我抿来一口汤,“麻烦死了我要剪短发。”
“好啊,剪多短?”许松问道。
“剪成老实人那样?”我自己胡编乱造的一个词语。
“老实?”许松有些疑惑,“什么?”
“弱柳扶风的儒雅书生。现代版。”我说道。
“越来越离谱,”许松摸着下巴,“不过我大概能理解,只是想象不出来而已。”许松龇牙笑笑。
我突然好想,就是许松这样与我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在晨光下,笑着。我说他永远是微笑天使,这样惬意的时间麻烦多给我一点。
“宋听雨他们醒了吗?”我问道。
许松望向门外,“没有吧,我没看见。”
“哦。”我喝了一口汤作为早饭的总结。
许松把碗端出去,离开前还在说:“这样的早晨太让人想静止它了,你会喜欢这种早晨的吧?嗯?”他说的分毫不差。我在这个早晨久违地,度过了一段我喜欢的时间。
我并不喜欢把自己的伤疤和痛苦揭开来,细数它新长出来的嫩肉,可许松总能看穿我,不,不该说看穿,我们似乎是孪生兄妹,他有我的思想,能感受到我的情绪,包容我的尖锐。我其实想把心掏出来给他,我想拥紧他,告诉他我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宋听雨敲了敲门,其实门没关,他可以直接进来。我向他看去,他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笼子,里面安安稳稳地,一直雪白的小兔子。
“早上好。”宋听雨说道,他的声音把我的目光拉回他的脸上。
“嗯,不早了。”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