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衔玉环大志救逸巧，同归尽弟子战亲兵（1 / 1）
话说太师婆婆和怀仪被士兵围困起来，两人虽然斗志昂扬，但终究寡不敌众，几番打斗下来，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二十一！二十二！”“十二！十三！太师叔，您要不先歇会儿，让我来！”太师婆婆回道：“不能歇，一歇就起不来了！”战况不断升级，两边的人都好似失了魔。“师姐！”逸清看到一名弟子倒下，连忙呐喊着冲过去相救，但为时已晚，等到逸清赶到时，那名弟子已经倒在血泊中。逸清哭得撕心裂肺，手持着佩剑疯狂地向周围士兵砍去。逸风听见应全在后方指挥，便提剑先向应全杀来，应全连忙后撤。眼见逸风紧追不舍，应全自知恐怕难以躲过，便索性直接停下，冲逸风喊道：“我知道是我们有罪在先，但终究也没酿成大错，平心而论我们也帮了你们不少，你们非要这样赶尽杀绝吗！”逸风说道：“就凭你刚才的话，杀你一万次都不够，还在这里狡辩！”应全骂道：“你们非要先置人于死地，还不许人家反抗，哪有这样的道理！”逸风说道：“好，那你让你的人都停手，我就不杀你。”应全回道：“我哪里管得住！是你们先动的手，要停也是你们先停！”应全张开双臂，坦然面对逸风，说道：“我不会武，要杀要剐都随你便，不过我不服！”逸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去跟张统领说，让他停手，我也让太师婆婆停手。”应全说道：“我只能试试，现在局势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了。”两人分头行动，逸风跑到太师婆婆身边，劝道：“太婆，要不停手吧。他们人多，再打下去我们迟早要败。”太师婆婆骂道：“那也比坐以待毙强，你以为停手他们就会放过咱们吗？”应全也跑到张钰身旁，喊道：“张统领，她们要跟咱们议和，要不别打了，咱们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张钰骂道：“怕什么？她们不也死了不少，大不了同归于尽，我就不信还打不过几个臭道士！”应全说道：“何必呢，最后闹成两败俱伤，对咱们也没有好处。”张钰说道：“少爷都死了！不把她们的人头带回去，你以为老爷会放过咱们吗？”怀菱一脸沉重，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应全想了想，带着几名士兵又跑向逸风。应全说道：“张统领说，大不了同归于尽，我看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逸风说道：“那就没办法了。”看见逸风握紧佩剑走向自己，应全连忙说道：“等一下！等一下！”逸风停下脚步，应全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给自己开脱什么了，只是看在我最后好歹也帮了你一下的份上，我有个遗愿。”逸风问道：“什么遗愿？”应全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碎银，说道：“估计我们这些人最后都是要死的。这是我写给我妻子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这是我现在身上所有的钱。”应全把信撕碎，说道：“事到如今再寄信也没什么用了，只是这些银子，还请师父帮我转交给我妻子。”逸风说道：“临死还舍不得这些钱吗？”应全说道：“小时候我娘跟我说，长大了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钱。我就跟我娘发誓，将来一定会挣很多钱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惜我娘没等到那一天。我娶我妻子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她发的誓，我又要食言了，我就只有这么多钱了。”应全双手捧着碎银，跪下央求道：“还请师父成全，在下死而无怨！”逸风收了剑，内心无比感叹，走上前去接过那把碎银。应全起身笑道：“多谢师父！”逸风问道：“你妻子……”应全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一剑扎向逸风，逸风来不及躲闪，腹部瞬间染红一片。强忍着剧痛，逸风一脚把应全踢开，手中的碎银也掉落一地。应全冲旁边的士兵喊道：“快上！”几名士兵立刻手持着刀枪向逸风砍去，逸风招架无力，片刻间便被众人砍死。逸风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机，可眼睛仍然瞪得大大的看着应全。众人笑道：“可以啊应先生，这招居然真的管用！”“还是应先生演得好，我都差点信了！”应全看着逸风，面无表情地自语道：“光演戏是骗不了人的，各为其主罢了，你也不要怪我。”
逸潇和逸巧率先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呆站在原地。太师婆婆连忙挡下砍向逸潇的剑，喊道：“发什么呆！”逸潇瞬间泪如泉涌，逸巧手指着逸风的方向，哭道：“逸风师姐！”太师婆婆和怀仪连忙看过去，怀仪说道：“我过去看看！”怀仪冲到逸风身旁，一个横扫先把众人击退，随后赶忙扶起地上的逸风，发现逸风早已没了呼吸。怀仪瞬间暴怒，手握着剑颤抖地走向应全。应全喊道：“快拦住她！”众人挥舞着刀枪又砍向怀仪，怀仪剑剑封喉，招招夺命。眼中惟见血，手下不留情。恨不得让敌人身化齑粉风吹散，血撒江河水流清。从此人间无邪恶，峨眉山顶月澄明。眼见身前的士兵接连惨死，应全赶忙跑向张钰和魏虎，可怀仪又哪能轻易放过他，直接冲上去一剑便把应全的一条腿砍下。应全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怀仪又一剑把应全的一条手臂也砍下。不待应全求饶，怀仪又是一剑，应全的另一条手臂又被斩下。应全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惨绝人寰的叫声从他口中阵阵传出，甚至盖过了现场数十人的厮杀声。怀仪走到逸风身边，缓缓蹲下，内心悲痛万分。轻轻地用手拂过逸风的眼睛，怀仪嘴角微张，颤抖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趁现在就她一个人，赶紧上！谁杀了她谁就是副统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周围的士兵又聚拢过来，太师婆婆大口地喘息着，逸潇已感到太师婆婆快到极限。逸潇向四周看去，周围还有不少士兵，而凤霄宫的弟子已经伤亡大半。“逸清！什么时候？”逸潇手捂着脸不敢相信，逸清静静地躺在不远处，脸冲着她们，可眼睛已经闭上了。逸潇哭道：“太婆！为什么……”太师婆婆眼见众人逼近，昂扬起精神又是一阵厮杀。突然一支箭向逸潇飞来，太师婆婆连忙去挡，可那箭实在是太快，嗖的一声还是直接射中了逸潇。逸潇痛苦倒地，太师婆婆愤怒地看向那个射箭人，只见他弯起弓来又打算再射。逸巧说道：“我去拦住他！”那人看逸巧向他跑来，不得已只得收了弓先撤。太师婆婆一边护着逸潇一边应付敌人，逸潇看她实在是辛苦，遂说道：“太婆，你赶紧跑吧，不要管我。”太师婆婆说道：“说什么傻话，太婆不管你谁管你。”逸潇说道：“太婆，要是刚才听住持师伯的话……”太师婆婆把逸潇扶到墙角，说道：“先别说话好好躺着。”逸潇看着太师婆婆的背影，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安心。一大帮的敌人慢慢地变成了一小帮，逸潇自笑道：“太婆果然不会输……太婆的衣服破了……血……”
怀菱独自对战着魏虎和张钰，尽管她武功更胜一筹，论单打绝对能轻松胜过这二人，可如今二人一起，怀菱还是有些吃力。魏虎和张钰同样也觉得怀菱十分棘手，他二人的武功已是冠亚于这军中，可如今一起上也没有在怀菱这讨到多少好处。张钰向四周看去，还站立着的士兵只有不到三十人了，其中约有三分之一在太师婆婆处，三分之一在怀仪处。凤霄宫的弟子也只剩不到十位了，两边都已损失了大半。怀菱同样看在眼里，说道：“还要继续打吗？”张钰骂道：“笑话！你们先动的手，反倒问我们要不要继续，除非你现在就自尽谢罪，否则绝无可能！”双方正打得激烈，远处却突然传来逸潇撕心裂肺的哭喊，怀菱赶忙向那边看去，只见逸潇正趴在太师婆婆的身上，两人周围有多名士兵正一步步逼近。怀菱顿感心慌，正在无措时，张钰突然从旁杀来，大喊道：“看枪！”魏虎也迅速从另一侧夹击，怀菱一时难以招架，连连后退。张钰一枪刺中怀菱大腿，怀菱瞬间后仰倒地。怀仪也听到了逸潇的哭喊，自知太师婆婆情况不妙，遂立即奋力杀出，冲向太师婆婆处。数把刀剑正无情地砍向逸潇和太师婆婆，千钧一发之际，怀仪一个飞步横刀极限挡下。怀仪喊道：“快走！”逸潇强忍着箭伤费力地把太师婆婆拉到墙边，两人相互倚靠着，都没了力气。逸潇哭道：“太婆！太婆！”太师婆婆有气无力地说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好多血！”逸潇使劲地用手捂住太师婆婆的肚子，奈何血还是不停地流，顺着逸潇的手很快就流了满地。太师婆婆说道：“果然还是老了……”逸潇哭道：“太婆！为什么会这样，要是刚才听师伯的话……”太师婆婆回道：“听她的话，不过是晚死几天……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次也不能让啊……”逸潇问道：“太婆，你在说什么？”太师婆婆看着逸潇说道：“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有你。”逸潇擦干眼泪说道：“我没事啊太婆。”太师婆婆说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逸潇问道：“知道什么？”太师婆婆心疼地说道：“哪有人会做噩梦一夜白头啊。”逸潇满脸震惊，太师婆婆接着说道：“你小时候一做噩梦就往我怀里钻，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逸潇顿时泪如泉涌，太师婆婆说道：“咱们凤霄宫屹立在峨眉二百余年，就算要倒，也要倒得轰轰烈烈……委曲求全只为多活几天，我下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逸潇说道：“太婆，你先不要说话，你流了好多血。”太师婆婆问道：“你的箭伤……没事吧……”逸潇回道：“没事，我没事。”太师婆婆说道：“我的药箱……有药……你……”“太婆！太婆！”逸潇的哭声响彻在整个宫门口，窸窣的虫鸣瞬间在此刻噤声，树上的黑鸟也连忙拍翅而起想要逃离这悲伤，乌云遮住了月亮。
怀仪的愤怒已无法言表，手中的血剑更是铮铮嘶鸣。环视了一番周围后，怀仪平静地自语道：“十七个。”怀菱翻起身来，又看了一眼逸潇和太师婆婆的方向。张钰笑道：“哈哈！老贱人终于死了。”怀菱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张钰说道：“下一个就是你！”双方再次陷入激战，这一次明显张钰和魏虎占了上风。魏虎说道：“攻她下路！”两人不停地攻击怀菱受伤的腿部，怀菱行动不便，只得不停地狼狈躲闪。“十四！十三！”每杀一个，怀仪便平静地报一次数，旁边的士兵都被怀仪这令人窒息的气势吓得连连后退，甚至就连凤霄宫的弟子都不免望而生畏。渐渐地怀菱越来越感觉力不从心，伤口还在不断地流血，“不能再拖了。”怀菱心中做出了判断。手握着剑强忍着伤痛，怀菱决定主动出击。眼见张钰的枪向自己刺来，怀菱一招游龙戏凤，手中的剑顿时化作蛟蛇缠住了张钰的枪。张钰笑道：“又是这招，你是她师父是吧？”有了上次的经验，张钰这回不再松手，而是决定迅速向后抽回枪。“嗯？啊！”谁知怀菱却突然松开剑，张钰往后抽可那剑却借势更猛地向前咬来，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回过神来时，张钰的半条手臂已鲜血淋漓。怀菱迅速跳开，又从地上随便捡起一把剑。“九！八！”怀仪一剑把逸巧身旁的士兵捅死，逸巧喊道：“师父！”怀仪喘息道：“快去看看其他的弟子。”“那你怎么办，师父？”眼见怀仪已是遍体鳞伤，逸巧内心担忧所以不肯离去。怀仪说道：“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去看看其他的弟子，能救一个是一个。”逸巧向四周看去，逸潇正安静地靠在角落。“师姐！”逸巧呼喊着跑过去，逸潇低着头没有一丝反应。“师姐？”逸巧走到跟前又叫了一声，逸潇仍是毫无反应。太师婆婆躺在逸潇身旁，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师姐？你不要吓我啊！师姐！”逸巧轻轻地推了推逸潇，逸潇的身子便沿着墙壁滑倒在地，逸巧连忙去扶。脖子上的剑痕是那样的刺眼，眼睛有些模糊了，一道，两道，好多道，怎么越来越多了。逸巧把眼泪擦干，重新睁开眼，又变成了明晃晃的一道。魏虎挡在张钰身前，问道：“没事吧？不要大意。”张钰骂道：“老山泼妇，还真小看她了。”怀菱用剑撑着身体，刚才的攻击确实卓有成效，但也消耗了她大半的气力。魏虎说道：“你先歇会儿，我来。”张钰看了看四周，说道：“那你小心。”随后便满怀怨恨地向后撤去。魏虎奋力一刀砍向怀菱，怀菱侧身躲过，魏虎又横向一刀，怀菱急忙用剑挡下，可身体还是被震得后退了数步。张钰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右臂，看见魏虎一人便已能占上风，遂又把目光瞄向了别处。“五个！四个！嗯？怎么没人了。”怀仪向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已倒下。怀仪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一回身，张钰一枪刺穿了怀仪的胸口。怀仪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钰，双手死死地握住胸前的枪。张钰奋力一抽把枪收回，怀仪缓缓倒地。“师父！”逸巧悲痛欲绝，张钰又提着枪走向逸巧，怀菱喊道：“快跑！”逸巧呆呆地站在原地，情急之下，怀菱一个凤剑无回把手中的剑刺向张钰，张钰连忙躲开。魏虎见怀菱的手中没有了武器，赶忙趁机加紧了攻势，张钰提着枪转向怀菱。怀菱缓缓地抬起右手，手掌朝下，五指指向魏虎。魏虎笑道：“难道你打算凭手掌接我的刀吗？还真是被小看了。看你怎么接！”魏虎一刀捅出去，怀菱纹丝不动，锋利的刀身如愿刺入怀菱的身体，“得手了！”魏虎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五指瞬间戳穿了他的咽喉。“竟然还有这种招式！”张钰惊呆地看着二人，连忙跑过去一脚踹向怀菱。怀菱和魏虎一起倒地，张钰费了半天力气才终于把二人分开。张钰抱着魏虎，魏虎颤抖地哽咽着，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挣扎了几下后，魏虎还是断了气。“师伯！”逸笙惊恐地站在宫门口，张钰把魏虎放下，提着枪面向怀菱，怀菱冲逸笙说道：“快跑……”无情的枪尖开始疯狂地报复怀菱，一下，两下……怀菱呆呆地望着天空，她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也已经在心中做了无数次预演，她以为她能勇敢地面对，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还是退缩了。“师父，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凤霄宫没有第十三代传人了……”解决掉怀菱后，张钰放眼望去，偌大的宫门口如今只有逸笙站在那里。张钰内心疑惑道：“嗯？那个弟子呢，难不成是跑了？”一地的尸体摆在逸笙的眼前，逸笙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看见张钰向自己走来，逸笙迅速地跑回宫内，赶忙关上了大门。
大志拉着逸巧一口气跑了数公里远，两人躲在一处灌木茂盛的地方。逸巧的精神早已崩溃，身体呆呆地蜷缩着，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大志躺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手捂着肚子，伤口正因为开裂一股一股地向外涌血。过了片刻后，逸巧稍微回过些神来，转身看向大志问道：“你怎么没死？”大志笑道：“这还得问你啊，你不杀我，我怎么会死。”逸巧又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大志又笑道：“你不也救了我嘛，事到如今人都死光了，还谈什么一伙不一伙。”逸巧说道：“我要回去。”大志急道：“我好不容易救你出来，你又要回去送死！你打得过张统领吗？”逸巧说道：“师伯还在那，还有逸岚逸真她们应该也还在宫里，我必须回去。”大志说道：“这样，你先等一会儿，等我休息休息，一会儿我陪你一起去。”逸巧问道：“你不要紧吧？你的伤好像也不轻。”大志回道：“没事还死不了。还得谢谢你，特意避开了我的要害。你为什么要救我？”逸巧说道：“只是失手而已，你别多想。”这正是兴则兴兮万人颂，亡便亡矣一夜收。不知之后又会如何，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