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救上司义合后换主,泄真身假夫妻入牢(1 / 1)
话说逸诗赶到北门,与贾大拼杀起来,贾大只有百十人,如何抵得住逸诗四五百人,很快便败下阵来。一顿厮杀后,贾大的兵或死或伤,那几名军官尽被杀死,只剩贾大孤军奋战,与逸诗来来往往而未败。眼见已无胜算,贾大只好打算自尽,逸诗赶忙拦住,夺了贾大的武器。贾大问道:“为何要阻我?”逸诗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岂有输了就寻死的,好没出息!我要是当时输了就寻死,岂还有现在翻盘!”“那你要我如何?”“随你便。我以为你是条汉子,还不如我一个出家人!”逸诗叫人打扫了战场,将俘虏照例押去衙门,解了装备,扒了衣服。众人全换上水兵的衣甲装备,驻扎在北门和东门。逸诗又叫人继续去北区扫荡,解救百姓,又召集了三四百人。又下令全军烧火做饭,休整体力,专等郝凡回来。贾大全看在眼里,叹道:“若是郝副将回来,岂不凶多吉少!”手下提醒道:“三姐,江边还有他们好几百人,要不要去?”“抓郝凡要紧,先把兵集中这里,那边派人盯着。”“是!”
没过多久,郝凡终于领军回来,全军战斗了一夜,人困马乏。逸诗召集了部下,亲自出城迎接。郝凡远远地便看见一众队伍立在北门前迎接自己,心中甚是欣慰,全军也都没有戒备。待离近时,逸诗却突然下令道:“给我杀!”一时间六七百人突然奔袭杀来,打得郝凡措手不及,全军被杀得人仰马翻。吉庆也趁机出手,挥刀直往郝凡头上砍去,郝凡侧身躲过,心中大怒。吉庆见刺杀不成,拍马便跑,郝凡不敢去追,下令全军急撤。逸诗命道:“快追!”“且慢!”贾大劝道,“姑娘饶了郝副将一命,在下愿为抵偿!”“你怎么抵偿?”“或杀或降,任凭姑娘处置,绝无怨言。”逸诗便令停手,笑问道:“郝副将是你何人?如此忠心?”“只是末将上司,知遇之恩,不敢不报!”“好,我今天看你面上姑且饶他一命。我也不要你死,只是从今后你必须和他一刀两断,一心一意跟我,你可愿意?”“是,多谢大人成全!小人愿从此听姑娘调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吉庆抓来宋淼、宋焱二人,问道:“三姐,这俩怎么处置?”逸诗欢喜道:干得好!”“谢三姐!你们可不知道,为了拖住时间,又不让这俩人跑了,我可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从北边跑到东边,从东边跑到北边……”“嗯嗯,知道了,记你一大功。”“嘿嘿,谢三姐!”逸诗看向贾大问道:“你还要救他俩吗?”贾大回道:“小人不敢!”宋淼骂道:“贼寇小儿,今日被你奸计得逞,来日董大人定不放过你!”逸诗说道:“你若肯归降,我也放了你。”“呸!我死也不降!”“你呢?”逸诗又问宋焱,宋焱回道:“我也不降,你杀了我们吧,董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唉!”逸诗叹了口气,说道,“先押下去。”
贾大问道:“大人,岸边还有三百人驻守,要如何处置?”逸诗反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处置?”“末将愿亲往劝降他们。”“好。”吉庆拦道:“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逸诗回道:“我相信他。你是要自己去,还是我找人陪你?”“末将一人即可。”“不行!”“好,你去吧。我派人在西门接应你,若是不成速速回来。”“是!”贾大说罢昂首离去。吉庆气道:“三姐!怎么能派他自己去!我去看着他!”“不许去!老实待着。这人心直口快,品格出众,定不负我。”众人无奈只得听从。
过了一会儿,手下急急来报:“贾大劝降了水军,正走到西门,被高统领误以为是敌军,两波人打起来了!”“啊!”众人大惊,逸诗捂脸叹道:“早不来晚不来!快去拦着!”“是!”逸诗亲自去西门迎接高兴,高兴正打得火热,逸诗连忙喊道:“都住手!自己人!”两波人见逸诗来到,都停下手,逸诗解释道:“这是刚刚投靠咱们的贾大,我派他出来劝降,你倒是下手快!”“啊!我看他们穿官兵衣服,没多想。对不住,兄弟!对不住,对不住!”“无妨。”高兴说道:“幸好你没事,我也是心急,到底怎么回事?”逸诗便说了此夜经过,高兴先是赞叹不已,随后又面露消沉,说道:“若是他们有你一半本事,老大也不会死了。”“什么死了,黛微才没那么容易死。”“唉!”众人回到城内,高兴说道:“你先休息会儿,善后的事交给我,让我也派些用场。”“行,交给你了。先派人去存马传消息,别让他们担心了。”“都交给我!”高兴重点了人马,命士兵轮番休息,清理城池,收回库存财物,百姓因感念逸诗解救,纷纷自愿捐献出来。高兴这才惊道:“原来有这么多钱!这还只是收回来的,若是之前……不敢相信!可惜老大死了,以后分家也说不定,事业才刚刚开始,唉!”
下午时分,探子来报,虞俊率部下赶来,高兴立即召集全军,全副武装出到东门。不多时虞俊来到,见高兴全军齐整,严阵以待,却不见宋淼和丁岚。虞俊满心疑惑,也不敢再战,带兵又向北去。傍晚时分,逸诗醒来,吃了些东西,便与百姓士兵一起收拾城内。高兴告说了白天经过,逸诗说道:“若是他们都逃去金唾,恐对刘辰不利,这几天也没他消息。”“老大失踪他也不知道,要不要派人去金唾看看。”“嗯。先打探情报,黛微的事先别说。”
一夜无事,又得天明,逸诗召集了所有部下,论功行赏,连同朱义、江童等百姓人人有份,但凡那夜遭受损失的,俱各赔付,屋宇损坏的也帮修补,缺少衣食的免费补给,因此人人开心,都庆贺守住了城池。尤其是吉庆和贾大两人,在此夜脱颖而出,更是成了逸诗的心腹。逸诗仍按黛微旧制管理城池,一切又恢复成井井有条。因为恐怕存马缺少物资,逸诗还派人运送了许多粮食金银给存马。高兴不满道:“这儿的物资虽然多,也不是无穷的,还要考虑以后。”逸诗问道:“以后怎么了?以后不够了再去存马要。”“只怕他们不肯给了。”“这说的什么话,为什么不肯给?”高兴不再言语。
且不说逸诗和高兴在腩为休养,时间稍前,却说那日清晨牛大土被押送去金唾,与王勾月一同。两人并肩行走,牛大土说道:“多谢姑娘相助。”王勾月回道:“我知道你是谁。”“姑娘冰雪聪明,当然知晓,在下性命全在姑娘身上。”“我只希望你能救我回去,我爹我娘一定担心死了。”“若是你听我话留在船舱里,现在也与父母团圆了。”“我当时太怕了,以为你真是人贩子,没有多想。”“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到了金唾我们再配合。”“嗯。”“这个给你。”刘辰掏出兽角,递给王勾月,王勾月问道:“这是什么?”“这是救命的宝贝,只要还有一口气,无论多重的伤,都能救活。”“这么神?”“当然,你拿着,戴在身上,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不要。”“拿着!若是用不上等安全了再还我,这是我姐给我的。”“你姐?黛老大!”刘辰硬塞到王勾月手上,王勾月只得接受了。不觉半日,一行人来到金唾,皮知县命人接收了,押解官告知详细情况,皮知县说道:“这千人如何负担得起?先押着,再画图像,派人去嘉州求解。”
第二日下午,皮知县刚坐堂罢,正准备休息,小厮紧急来报:“丁副使副将郝凡来到,正在城外等候,请求进城。”皮知县诧异道:“丁副使不是去了殷州,副将为何来此?有多少人马?”“约有二三百人。”皮知县遂亲登城门去看,问道:“副将军何事前来?”郝凡回道:“昨日腩为一战,丁副使不幸溺亡,我等受贼寇蒙蔽,惜败而回,无处栖身,请知县大人容数日休整,传书与董大人。”皮知县遂叫进城,解了郝凡等人装备,请到驿站安歇。郝凡说道:“原来宋淼与贼寇勾结,为救贼首脱身,宋淼弄出个假贼首,假意要乘船逃跑,丁大人去抓,不幸中计,船毁人亡。小人识破了他们的奸计,从船上冲进城内,抓住了真贼首,也占住了城,谁承想又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出城去追宋淼,又被贼寇夺了城去,以致无处可去,万般无奈,才来此惊扰大人。”皮知县大惊,说道:“这伙贼人当真厉害,想不到宋校尉居然也与他们勾结!”“小人现就写信,请大人速派人传与董大人,报知情况,请求派兵增援。”“好。”郝凡书写完毕,皮知县叫来心腹下人,嘱咐了一番,下人拿信离去。皮知县问道:“你可都见过贼人样貌?”“见了几个。”“不瞒你说,我这里也有一个,刘辰你可见过?”“刘辰?昨夜一战未见此人。”“我这个还未确认身份,因为无人知晓刘辰样貌,才派人去嘉州打听,还未回来。”“这有何难,我有通缉令。”郝凡命部下拿出通缉令递与皮知县,皮知县大喜,比对了一番惊道:“正是此人!”
于是立刻升堂审判,衙役将刘辰一干人都带上堂来,皮知县骂道:“你这该死的贼人,今日验明真身,还有何话说!”牛大土问道:“如何验明的?”“我教你死得明白!”皮知县拿出通缉令,扔到牛大土面前,牛大土说道:“这是哪来的通缉令,这是假的!”“还敢抵赖!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来人!大刑伺候!”牛大土看情况不对,也顾不得多想,抡起锁枷便开始大闹起来,靠近的衙役都被他打翻在地。牛大土又想往外逃,皮知县急忙喊人,从堂外又进来十余个衙役,堵住门口,终于才将牛大土制伏。皮知县大怒,命狠狠地打,衙役将刘辰按倒在板凳上,脱了裤子,举起水火无情杀威棒便狠狠打下去。刘辰痛的咬牙切齿,仍不肯承认,旁边的王勾月等人早被吓傻。杖了十余下后,刘辰被打得皮开肉绽,郝凡提醒道:“大人,别打死了。”“停下!你招不招?”“不招!”“还敢嘴硬!给我打!”又打了十余下后,刘辰已奄奄一息,皮知县问道:“招不招?”王勾月哭道:“我们招,还请大人饶他一命!”皮知县笑道:“招了便好商量,也没准董大人网开一面,不招肯定是死!”郝凡提醒道:“造反是重罪,若是招了,须把他押送到益州请董大人最后发落,若是不招就在这里打死,只做个嫌疑意外身亡。”刘辰嘟囔道:“不招。”王勾月说道:“我招!他确实是刘辰。”皮知县大喜道:“继续说!”“两日前我被绑架,醒来不知为何在他船上。后来得知他要过河,我想回嘉州去,他不许,我便和他一起过河。后来遇见了宋校尉,收留了我们。他执意要找出绑架我的人来,后来确实找到了他们,谁承想他们知道他的身份,跑到宋校尉那里揭发他。无奈下只得假名牛大土,希望能瞒天过海。宋校尉和众多百姓果然都分辨不清,宋校尉着急南下,便把我们押来这里。”皮知县命人写了证词,问那几个人贩道:“你们可认?”那几人起初还不愿,皮知县面露不悦,说道:“不要再扯皮,你们认了,我就判个绑架未遂,关个一年半载,若是悔过积极还能减刑。”那几人只得招认。众人都画押已定,郝凡说道:“这样会不会太草率?”皮知县回道:“只要能判他是刘辰即可,绑架案只是附带小案,不必纠结。”
只剩刘辰一人未画押,皮知县劝道:“他们都认了,你还逞强什么,早承认少受皮肉之苦。”刘辰毫无反应。衙役去看,发现刘辰已经昏厥。衙役举起刘辰的手,擅自给刘辰画了押。王勾月哭得梨花带雨,问道:“大人,我可能陪他一起去益州?”“你是他什么人?”“我与他定有婚约,只是还未嫁娶。”“原来如此,你可趁现在,本官替你解了婚约。”“不是,大人!我愿与他一起去益州,照顾他最后一程。”“你可想好了,你去了就是连坐。”“他若死了,我也不独活,还望大人成全!”“你们这对贼男女,倒还有情有义。来人,把他俩都押下去,打入死牢,择日押解益州。”“是!”“这几个也押下去,择日再判。退堂!”
衙役拖着刘辰下堂,王勾月在旁小心照顾,一直跟到死牢,狱卒原本想将二人分开关押,奈何王勾月誓死不肯离刘辰半步,狱卒无奈只得又去请示皮知县,皮知县问道:“刘辰伤势如何?”狱卒回道:“血肉模糊,还未醒来。”“找个大夫给他医治,可别死了。”“是。那王勾月……”“就关在一起,让她照顾刘辰,好好做一对亡命鸳鸯。”“是。”
狱卒将二人关押在一起,又找来大夫给刘辰查看伤势,看罢后大夫连连摇头,王勾月问道:“他怎么样?”大夫回道:“脊骨已断,好生保养或许还有生机,但注定残废了。”王勾月痛哭哀嚎,大夫留下些金创敷药黯然离去。来到皮知县跟前,大夫将刘辰伤势仔细禀告了,皮知县回道:“无妨,只要别死就行。谁让他敢大闹公堂,轻视本官!”郝凡说道:“如此一来还要等他养伤。”“无妨,走水路。养好了也是残废,养他干嘛。先给董大人报喜,待使者回来便送他俩去。”“嗯。”
却说刘辰和王勾月被关在死牢,王勾月细心照料刘辰,也不嫌环境艰苦,伤口腌臜。狱卒倒是乐意如此,既落得清闲又不怕刘辰死了。王勾月细心给刘辰擦拭伤口,涂抹伤药,待到傍晚时分,刘辰醒来,王勾月喜极而泣,泣不成声。刘辰嘟囔道:“水……”王勾月便急急捧来一碗浑水,小心喂刘辰喝了。刘辰说道:“兽……角……”狱卒听见王勾月哭泣声,便过来查看,王勾月不敢掏兽角,只假装在一旁照料。狱卒见刘辰醒来,也十分高兴,便说道:“我去给他拿饭,吃了饭准能活!”王勾月说道:“多谢大哥。”待狱卒走后,王勾月从怀里掏出兽角,说道:“兽角在这,你要用吗?”却发现刘辰又昏了过去,王勾月顿时慌乱起来,自语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用?”刘辰不应。“这怎么办?”正在为难之际,狱卒端来饭菜,王勾月突发奇想,说道:“他又昏过去了,先放这吧,一会儿醒了我喂他吃。”“行。”狱卒答应了离去。
王勾月躲到墙角,开始一点点磨那兽角,收集起磨成的粉末。“怎么这么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角?果然是好东西。”展眼天黑,因为夜深人静,王勾月不敢发出响声,便只得小心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磨。直磨了一夜,及天大亮,王勾月磨得头脑发昏,感到手疼,睁眼一看,两只手早已血红一片,兽角也一点不见了,变作墙角的一堆粉末。这时刘辰又醒了,仍要水喝,王勾月也顾不得休息,赶紧来伺候。喝罢了水,王勾月说道:“你先别睡,吃点东西,等一下。”收集起墙角的兽角粉末,王勾月将之掺到昨晚的剩饭里,拌了拌,喂给刘辰吃。刘辰尝了一口,又凉又馊,还掺着砂砾,难以下咽。王勾月鼓励道:“多少吃些,你才有力气好起来。我把那个兽角掺里面了。”刘辰一听,顿时急眼,一把将饭碗打翻,想骂可又没力气,趴在床上气喘吁吁。王勾月吓得惊慌失措,尴尬站在一边,良久后说出一句:“这儿又没有热水煮药,我也没有办法,难不成是掺在疮药里外敷?你不要激动,小心伤口。”刘辰趴在床上,一言不发,泪流不止。王勾月默默拾起饭碗,将满地的饭又捡回碗里。从昨日进牢房,她便一刻未得休息,水米未进。眼看刘辰不肯吃,王勾月实在饿急了,尝了几口,也差点没吐出来,但还是强忍着吃下去。这正是求贤却害手足狱,磨粉偏得回命方。不知二人之后又会如何,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