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促狭(1 / 2)
\ufeff宫玉成闻言大惊。心知这老头儿说到做到,也不知会用何种手段折磨自己,吓得一颗心“突突”狂跳。他忽然从地跃起,拔腿便逃。独孤异似乎身形未动,只见左手倏忽伸长,一把抓住宫玉成后领,将他擒了回来。然后扣住宫玉成的命门,狞笑道:“小娃子,不吃些苦头你是不会从的。”
宫玉成觉得从背心涌进一股激流,剧烈痛感接踵而至,散漫于全身,他禁不住震颤起来。时而觉得燥热难当,如火炙烤;时而觉得深寒入骨,如坠冰湖;时而觉得体内有万蚁啃噬,奇痒难忍;时而觉得如利刃剜割,如同戮心戮肝一般。深夜的山谷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夹带着回声,显得异常凄厉。
不多时,宫玉成叫声渐弱,独孤异怕他吃不消丢了小命,便停了手。宫玉成如烂泥一般伏在地上,双手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却始终不肯讨饶。独孤异费力无果,心下索然,悻悻地睡觉去了。一宿天明,独孤异吆喝着:“上路了,上路了。”宫玉成浑身酸软无力,但也挣扎地爬起来,行动稍慢些,屁股上便狠狠地挨了几脚。知道眼下自己根本逃不掉,只好乖乖地跟着独孤异,只等以后慢慢寻找机会了。
二人向东行了几日,翻过崇山峻岭的太行山,便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期间,宫玉成又受了几回折磨,但依然不肯服软,独孤异无奈,也就暂时作罢了。
这一日,二人来到了一处名曰许家佐的庄子,正逢村民赶集,倒也热闹。独孤异有些口渴,好不容易才寻了一家茶肆,带着宫玉成进去。店内不大,却也干净,有不少过路人在吃茶。二人在靠墙的桌子旁坐下,独孤异也不理会宫玉成,只自己要了一壶茶,自斟自饮。宫玉成无事,店内四处张望。只见店中央设了一张大桌,能坐六七人,却只坐了两人,桌上放了不少果品馔点。一人十六七上下,穿一身素衣,样貌甚是俊美;另一人年纪略小,身着蓝色短打,一脸笑嘻嘻的模样。二人旁若无人,谈笑风生。
只听素衣男子道:“小金子,这一趟门虽然累些,却是大开眼界,比闷在家里强了万倍。”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动听。宫玉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素衣男子也发觉有人盯着他看,不由地红了脸。蓝服男子见状,白了宫玉成一眼。宫玉成忙扭过头。蓝服男子道:“师·····”他吐了吐舌头,道:“师哥,头一回出门,你就在武林中露脸啦!”素衣男子道:“什么露脸不露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蓝服男子道:“看他们嚣张跋扈的样子,可见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今日遇到师哥算他们倒霉,三拳两脚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哈哈!”素衣男子笑道:“那几人太过脓包了些。看来‘天星教’也不过如此,是江湖中的传闻太过玄乎。”
独孤异听到“天星教”三字,不禁转过头来。只听蓝服男子犹豫道:“师哥,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素衣男子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嘛!”蓝服男子压低声音道:“师哥,你可别·····生气。你还是缺乏江湖经验,事后不该自报家门哪,万一‘天星教’日后找咱的麻烦·····”素衣男子“哼”了一声,不屑道:“让他们尽管来好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咱们名门正派的人何曾惧怕过旁门左道?”他说“名门正派”时,刻意加重了语气。
独孤异最听不得“名门正派”四个字,忍不住发怒,将茶碗“啪”地摔在桌上,茶水四溅。
就在这时,店内有人哭喊道:“哎呀!俺的褡裢呢?谁见俺的褡裢啦?那里面装的可是救命钱哪。”店内茶客的目光一下被吸引了去。一个老汉顿足捶胸,鼻涕眼泪齐流,哭得甚是伤心。有茶客询问缘由,那老汉哭诉道:“老汉我姓杨,家是蠡县的,老伴死得早,只留女儿和俺相依为命。前些年遭大旱,颗粒无收,实在无奈只好将小女卖了。原本是想给她寻条活路,可谁知小女转手便被卖到保定府的一家妓院。可怜俺的女儿,过得真是生不如死啊。这两年,俺积攒了些积蓄,把家里二亩薄田也卖了,又借了点,好容易凑了四十两银子。本想去保定府赎女儿,可·····”讲到此处,杨老汉使劲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蹲在地上,又嚎啕大哭起来。
众茶客纷纷表示同情,咒骂那天杀的偷钱贼。素衣男子听得眼圈微红,他拨开人群,快步走到杨老汉身旁,安慰道:“大叔,别难过了,我这里有点银子,你先拿着。”说着拿出一包银子递给杨老汉,竟有十余两。众人无不惊叹:“乖乖!这人出手真阔绰哪。”素衣男子叫了声“小金子”,蓝服男子心神领会,急忙掏出钱袋,抖了个底朝天,拿出二两银子递于杨老汉。素衣男子道:“大叔,我家离此不远,若您信得过我,便与我回家取银子去!”杨老汉睁大浑浊的双眼,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拿着银子的两手不停地颤抖,半响才道了声:“救命恩人哪!”纳头便拜。素衣男子急忙搀扶,连声说使不得。众茶客赞口不绝,都说张老汉遇到贵人,合该他女儿脱离苦海。
宫玉成下意识地摸了摸全身,可惜连一个子儿都没有。他对素衣男子十分钦慕,不住地称赞。独孤异忽然道:“小娃子,你可知道谁是偷钱的贼?”宫玉成一愣,反问道:“你知道?”他拉住独孤异的衣袖,急切道:“那赶紧抓了他,给杨老伯追回银子好救女儿呀!”独孤异朝素衣男子一呶嘴,低声道:“就是他。”宫玉成吃惊道:“胡说!怎么能是他呢?绝对不是他。”
独孤异冷笑道:“你懂什么!你才吃几两干饭?!江湖险恶,贼喊捉贼的伎俩,爷爷我见得多了。方才我亲眼见他偷了杨老汉的褡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能瞒得了别人,却逃不过爷爷的眼睛。”他说得一本正经,看到宫玉成将信将疑,继续道:“你看他胸前鼓鼓的,褡裢就藏在那里。要不咱们打赌!若是赌输了便给我做徒儿,成么?”宫玉成忙摆手道:“不赌,不赌。”他再仔细观察了一番素衣男子,越来越觉得可疑,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确然是藏得什物。他低声恨道:“好贼人!还在那里假作好人,险险让你骗了我。”
当下,宫玉成径直来到素衣男子跟前,大声道:“别装好人啦,偷钱的人就是你!”他这一嚷,现场顿时一片哗然。素衣男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惊道:“你说什么?”宫玉成道:“银子是你偷的,老伯的褡裢就揣在你胸口,要不然敢叫我搜一搜吗?”素衣男子涨红了脸,又羞又恼道:“你·····你·····无赖!”宫玉成心道:“捉贼拿赃。先将赃物搜出来,看他如何抵赖!”趁素衣男子不备,疾向其胸膛抓去,正好抓了个结实,只觉得满手软绵绵、肉颤颤,却哪里是装钱的褡裢!
素衣男子猛不防被袭,两肩不由地一耸,倒吸一口凉气,“啊”的一声大叫出来。宫玉成发觉情形不对,还没容他细想,只听“啪!啪!”两声,脸颊被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刮子,顿时眼前金星乱舞。素衣男子羞愤难当,掉转头跑出店外。蓝服男子急忙喊道:“师·····姐!师姐!等等我。”匆匆追了出去。
众茶客都听得真切,原来素衣青年是个女子,纷纷打趣起来,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宫玉成这才明白对方是个妙龄女子,他情窦初开,隐约懂得男女之事,也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方才竟然抓了人家的······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下流无耻的罪犯,又愧又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这时,独孤异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对宫玉成竖起拇指,哂笑道:“好徒儿!你也太心急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轻薄人家姑娘。年纪不大,色心倒不小!不亏是我的好徒儿。”说罢,仍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