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追踪(1 / 2)
\ufeff李表闻讯,立即飞身上马,催马便追。众人吵吵嚷嚷,跟着一路追去。片刻后,偌大的寺院走得一个不剩。只留下庙里的那一班和尚,端着盆盆罐罐舀水救火,又何济于事!那住持伤心得大哭,任凭众僧苦劝不止。
火势越发猛烈,巨大的火舌越伸越高,眼看就要吞噬整座塔。塔内只剩下独孤异和宫玉成二人。宫玉成一度筋骨无力,此刻才逐渐回转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被烧死啦!”独孤异却正襟危坐,“哈哈”笑道:“你小子果然百毒不侵,咱们有救啦!”宫玉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团团转。
独孤异不慌不忙道:“乖徒儿,越是生死攸关越不能慌。为师怀里收着一个灰色布包,你找拿出来。”宫玉成虽然害怕青竹蛇,但此刻性命攸关,只好壮着胆子把手探到他怀里,果然摸出一个小布包,抖抖索索打开,里面包的是一簇两寸见长的银针。独孤异道:“待会儿依次予为师下针!用心记好啦!百会、人中两穴入针八分,鸩尾八分,檀中五分,关元一寸,丹田一寸二分,会阴、尾闾各四分,命门四分,灵台五分,大椎一寸五分,脑户一寸四分。”
宫玉成学武一年,粗通人体经脉之理,并无十分把握。只是眼下形势紧迫,也只好硬着头皮下针。他笨手笨脚的,不是扎错穴位,就是深浅不对,扎一个穴位要反反复复试几次。独孤异早气得七窍生烟,却一直强忍着,脸上并未表露出来。好在穴位不太多,宫玉成不久就扎完。
独孤异正色道:“等会儿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我。千万记住啦!”然后闭目静坐,意守丹田,调身、调息、调心。不多时,便感到从丹田生出一息游丝般的热流,循着经络,下行至足心涌泉穴,然后上行经过背、颈,直到头顶,再下行沿胸腹正中下还丹田。如此周而复始,几个循环下来,真气越来越足,运行越来越快,浑身腾腾冒起热气。
塔内的火势蔓延开来。宫玉成如同身处熔炉一般,炽热难当,觉得自己几乎被烤焦。不久,独孤异背上竟已着起火苗,但他仍闭目凝神,只顾吐纳聚气,全然不受外界影响。忽听一声长啸,独孤异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手抱起宫玉成,一手提刀,从塔上飞身而下。宫玉成已经睁不开眼,只觉得巨大的火舌腾腾地舔舐着全身,如同堕入炼狱一般。独孤异沉着应对冷静,待二人坠到三四层时,奋力挥刀插向墙壁,只听“轰”的一声,石屑齐飞,大刀插入墙面大半截。下坠突然受阻,巨大冲力瞬间将大刀折断;但坠势已缓,二人稳稳地落在地面。
众僧正忙于救火,却见火场中又有人飞身而出,身上的火苗“呼呼”地乱窜,便将手头器皿中的水一齐泼将过去。二人浑身被浇了个透。
宫玉成逃出生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心仍怦怦地跳个不停。回看独孤异衣衫烧得七零八落,须发也烧去一半,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甚是狼狈。宫玉成何尝又不是!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独孤异身中奇毒,本无脱困的可能;也是他内力深厚,才能借宫玉成之手以银针封住要穴,将真气聚拢。二人这才得以逃生。但体内之毒只是暂时被压制而已,两日内若无解药,毒性就会重新发作,届时必死无疑。他急于讨回解药,只不过生性孤傲,断不肯在宫玉成面前示弱,便道:“你小子刚才差点成烤猪。咱们去找那三个老怪物算账去,为师替你出这口恶气。”宫玉成想着赫连凤又被掳走,不免替她担忧,正想一探结果,就欣然同意。其实即便不同意,哪里又能由得他呢。
来时骑的那匹枣红马还拴在后院。独孤异抱起宫玉成跃上马背,正待行时,瞧见那住持仍垂泪不已,想是为烧毁的宝塔而伤心,更为塔中焚毁的财宝而伤心。想起昨晚在塔顶的对话,尤其是二人作对的“自谓贫僧,原来竟是巨富翁;日伴香客,难免亦染铜臭味”,不由地觉得好笑,于是调侃道:“兀那秃驴,爷爷再送你一联挂在山门上,‘昨日犹是巨富翁,今朝已成真贫僧’。哈哈!”说罢一抖缰绳,纵马绝尘而去。
追赶途中,独孤异询问起宫玉成百毒不侵的原由。这些天的生死经历,宫玉成早已把独孤异当成患难朋友,故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如何被逄无伤种入食毒蛊,食毒蛊因何滞留体内至今。独孤异奇道:“逄老儿果然有些手段,可惜死掉了。那你跟姓岑的这一年,食毒蛊没有发作吗?”宫玉成道:“师父也没好办法,为了食毒蛊不发作,定期给我吃毒药配置的药丸。好在这蛊虫秋分过后就不再闹腾了,一直到惊蛰后才逐渐发作。”独孤异不住点头,听罢冷笑道:“姓岑的比狐狸还狡猾!难怪为师和他打赌输了,原来他早就谋划好,第三局就等着你去试毒呢。”宫玉成一听他责骂师父,十分不高兴。独孤异也就不再多说了。
独孤异江湖阅历老辣,擅长追踪之术。寻踪觅迹一路追去,发现先前大队人马踏过的杂乱印迹越来越少,到后来地上只留下两匹马的蹄印。二人追到一处荒野之地,脚下荒草萋萋,几乎埋没了多半个马身。地面也是坑洼泥泞,极难行走。
枣红马早已疲惫不堪,但独孤异不停地鞭笞催行。忽然前蹄一软,“咕咚”地栽倒在地。独孤异抱着宫玉成飞身下马。枣红马鼻孔喷着粗气,“呜哩哩”地哀鸣,几次挣扎着欲站起却不能够,原来一条前腿已然折断。独孤异道:“没法再骑啦!咱们走吧。”二人便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宫玉成频频地回头,只见枣红马孤零零地越来越远,漆黑的眼睛充满无助,仍哀鸣不断。他心中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默念菩萨保佑它好起来。
行了一箭之地,忽见荒草中横躺着一具马尸,马唇处还挂着血沫,显然是精疲力竭累死的。复行数十步,草丛中又见一具马尸。独孤异一摸马肚,尚有余温。这时,听到有人声隐约传来。独孤异喜道:“就在前面!咱们悄悄摸过去,免得惊动他们。”
独孤异和宫玉成潜行一阵,在一处茂密草丛伏下身来。独孤异轻轻拨开杂草,但见不远处站着二人,四掌相抵,正在拼斗内力,正是丐帮帮主李表和白虎尊者逍遥客。二人脚下是一片泥淖,污泥已没过脚踝。距二人一席之地的泥地上卧着一人,浑身脏泥污渍,但却遮掩不住明艳的容貌,不是赫连凤是哪个?他们身后是一大片低洼湿地,布满厚厚一层水苔藓,如铺了地毯一般。中间有几个黑泥潭,寸草不生,就像癞痢头上的皮癣。这显然是一处极危险的沼泽地。
逍遥客的功力不及李表,渐处下风,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稍一松懈,势必会被对方真气所伤,重则可冲断经脉而亡,所以死命顶着,不敢有半点松懈。一时半会儿,倒也奈何他不得。
赫连凤忽然从地上坐起。她被独孤异点穴后,已过十二时辰,穴道自解,故此时方才能动。她受制后经历了太多的屈辱和痛苦煎熬,早已化作满腔怒火,此刻只想立时杀了逍遥客而后快。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挥拳向其后背用力打去。此时逍遥客正全神贯注拼斗内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灵台穴”被一击即中。但听“嘭”的一声,赫连凤整个人竟被弹出去,后仰着飞出三四丈,正巧跌在黑泥潭中。
赫连凤坐在泥潭中,一脸惊诧不解。原来逍遥客与李表拼斗内力时,体内充盈了平时的几倍真气,全身如同一个鼓足了气的猪尿脬一般。当赫连凤挥拳猛击时,反被真气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