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齐州一日游（一）（1 / 2）

凌晨五点多，几辆平板车嘎吱嘎吱的行进在齐州郊外的马路上。已经五月末，天气亮的早。出门的时候还是满天繁星，还没进城天边就已经升起一抹晨光。

“站住，干嘛的？下车检查。”入城路口，两名维护治安的联防队员拦住了这支车队。见此，赶车的几个车老倌也不慌张。

片刻间，从头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绿色军装带着军帽的男青年。他走上前来，用一口地道的齐州话笑道：“两位小哥，我是徐家铺的下乡知青，今天跟我们公社过来卖废品，这是我们的介绍信。”

一名联防队员走到平板车前，掀开上面的破布，看见下面是一堆塑料垃圾，疑惑的问：“你们临河不是有废品收购站吗，怎么大清早赶着车跑城里。”

一听这话，一名坐在车辕上的老倌呸的往下吐了一口唾沫：“别提了，我们县里那群天杀了，塑料收购价比城里低了五分，废铁更过分，整整低了两毛。”说着老倌又吐了一口：“简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货。”

听着老倌的唾骂，联防队员不置可否，还想往下翻动。这时，另一名领头的联防队员适时向他摆了摆手：“不用看了，一堆废铜烂铁有什么可看了，走吧，走吧。”

男青年感激的跟领头人握了握手：“谢谢，谢谢你了同志，我代表我们徐家铺全体社员谢谢你们。”

待车队走远，刚才那个准备彻底检查的联防队员走过来问：“徐队，这伙人的车里明显夹带私货了，你怎么放他们走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去城里赶鬼市的，这年头，乡下人过得苦哈哈，我们城里人也捉襟见肘，有时候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有时候老百姓去城里卖个鸡蛋白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的到也对，我们每家每户一个月就那么点定量，可气的是每次我妈拿着副食本去供销社买鸡蛋，那些人不但态度冷淡，质量还没有保证。”

“所以啊，我们做事情有时候要懂得取舍。”说着领头的不动声色的塞给小伙五毛钱。看他疑惑的表情，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收着吧，回去给家里人买一些鸡蛋补补。”

早上六点多，车队准时到达城北的国营废品收购站。看见他们进来，几个年轻人迎过来，把车队拉到了后院。

“盛同志，上午好。”

“不用叫我盛同志，我还在上高中，你可以叫我盛同学，或者直接叫我盛夏。”说着，疑惑的问：“你们送货的怎么又换人了。”

盛夏今天穿着白色衬衣，蓝色工装背带裤。一头黑发全部用一定蓝色工帽盖住。往日白皙的脸盘沾染了不少浮灰。不仔细看，活脱脱的一个假小子。

“你好盛同学，我叫王中原，十六里铺的下乡知青，其实我高中还没有毕业，梦想着有朝一日回城继续学业，所以你可以叫我王同学，或者老王同学，

至于你说的换人，这纯粹是工作需要，干我们这行，要时刻保证自己是一个生面孔，不能让自己在联防队哪儿挂上号，这个你懂得。”

“哈……！”看着跟前这个满嘴跑火车，但心思缜密，嘴上没一句实话的货，盛夏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个人够厉害的啊，作为徐家铺的下乡知青都能揽到人家潘家店的活，话说你真叫王中原吗？”

被人识破，青年抹着鼻子，脸部红心不跳的笑了笑：“嗨，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不用那么计较，关键是要把货完好安全的送到。”

盛夏微微一笑：“那倒也是。”这时，一名长着贼眉鼠眼的小青年走过来，对她说道：“姐，九百本简装，一百本精装，货没问题。”

“没问题的话，把人叫过来分货吧。”盛夏嘱咐了一句，转身从旁边办公桌上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信封递给男青年：“这是这次的书款，你点点。”

男青年接过书款，问道：“我们要的印刷纸呢？”

盛夏：“已经帮你们装车了，至于油墨，乳胶比较麻烦，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去其他地方找了，很快就有消息。”

“谢谢，再见。”说完，男青年扭头就走。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盛夏笑着调侃了一句：“难得来进城一趟，不留下来逛逛？”

男青年朝后挥了挥手：“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庸俗的人，抛弃约会、逛街、看电影，努力工作、赚钱娶媳妇。”

“哈……！”盛夏冷不丁被这货逗乐了，歪着头看着这小子的背影：“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怪人。”

片刻后，几辆驴车嘎子嘎子的离开了。他们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拐向市农资公司的门市部。

最近市化肥厂生产出一种新型高效化肥，老书记让他们买一些回去试试。地里的冬小麦刚刚收完，亩产惨不忍睹。交了公粮，乡民口袋里所剩无几。为了今年冬天好过，老书记那是操碎了心。

早上七点多，城北废品收购站错开了一个偏门，十几辆脚蹬小三轮蜂拥而入。后院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一张小木桌，好几摞用牛皮纸包好的书堆在地上的防潮油毡上。一群形态各异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