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污秽（1 / 1）

王一当然知道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些天身体愈发高壮，皮肤也变得细腻，本就有些小帅的脸自发调整的更为英俊，也不知道这些改变的契机是什么，最终会变成什么样？是纯粹的朝着完美进化？他脑中闪过范迪马拉的脸，心头不免有些阴霾将手上咖啡喝光，他吐了口气，看着陈澄笑道：“可能上班了人改变会比较大吧，再说那么久没见了，你不是也更漂亮了？”

陈澄听完咯咯直笑，倒是没听出王一话中敷衍意味，一高兴，话匣子就合不上了。王一自小家中剧变，人也变的沉默寡言，也就两三人能受得了他孤寡性格，勉强算得上朋友，陈澄就是其中之一。见她眉眼尽是笑意，说着以前的趣闻糗事，王一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她说话，陆馨在一旁也只管听着，不时的笑笑配合着，一时气氛倒是颇为愉快。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王一看了看手机，已然是傍晚了，续了两杯咖啡也实在不想喝了，见陈澄还是意犹未竟的说着，有些头疼起来。这位班内出了名的话痨倒是一点没变，看了一眼陆馨，她还能安然自得的听着，不由感概不愧是多年的好朋友，性格也太互补了。他虽然闲的很，也不想就这么叙旧叙个没完，好不容易找到个缝隙插嘴说道：“诶？时间不早了啊，你们一会去干嘛？”陈澄看了眼手机才惊道：“呀！都快六点了，我要回家了。”说完拉着陆馨就要走，见她风火般急走，王一楞了一下，有这么急么？道个别都来不及了？

看了看眼前空荡桌面，叹了口气也起身就想离开，没想到她又急冲冲的跑了回来。双肩背包在身后晃晃荡荡的，不知是不是跑的太急一时收不住力，差点和王一撞个满怀，王一也不想占小孩子便宜，远远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见她微弯着眉眼一脸羞红，也不好意思看他，瞟了他几眼低声说道：“咱们留个号码，到时我找你出来玩呀？”王一心下默然，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忍心拒绝，两人互留了号码，她走的倒很是淑女，开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王一一眼，笑着挥了挥手才又拉着陆馨跑了起来。

王一看着青春可人的女孩子远去，许是荷尔蒙作祟，心里竟还有一些不舍。不由自嘲想到：还想扮什么纯情小男生呐？你都是有老婆孩子的想到这王一脑中几张笑脸闪过，平日极力掩埋的记忆被勾动出来，只觉心中无比痛苦，他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孤寂，悔意，仇恨，思念不停的冲刷啃噬着他的身心。一旁正好有位店员走过，见状忙走近问道：“先生，你是有什么不舒服么？”王一闻言勉力抬头，挤出个惨淡笑容，正想回话。见那店员一脸的急切关怀，眼角却慢慢长出肉芽不停蠕动。心中一惊，低头一看，手上不知何时睁开了几只眼睛，见他看过来还眨了几下眼，露出关切之色。

王一急忙合上祂们，再看那店员，眼角肉芽渐渐缩了回去，瞳孔内渗出的白色也慢慢退回，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我没事，老毛病犯了，坐着休息会就行，再给我拿杯拿杯果汁吧。”打发走店员，王一只是闷头沉默的坐着，许久才醒转过来，看了看手机，这一坐竟是坐到了九点，心中杂乱才渐渐平息。他看了看眼前的果汁，拿起一饮而尽，带着满嘴的酸涩走到柜台，付了钱推门而出。

他呼吸了几口温热空气，看着霓虹四射的街道，一时不知道去哪，随意挑了个方向就走了起来。茫然不知多久，直到眼前一暗才回过神来，这一路七拐八绕的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王一看了看四周，只有些破败老旧的民居，闪着微弱灯光，不时有些狗吠喊骂之声传来，猜测这里大概是市区边的“老破贫民区”，转身遥望后面的市区，红绿灯光刺破暗夜，似乎还能听到各样的热闹声音从远处传来。他微一皱眉，还是转身沿着只有几盏昏暗路灯的小道走了过去。

穿过民居区眼前又是一变，他没想过几近夜半还有如此热闹夜市，街边摊贩叫卖着烧烤、小吃，还有各式样的衣服和小物件。空气中尽是烟火、食物的呛香，又隐隐有些夏日垃圾水沟的酸臭味。王一感受着嘈杂的声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空白不觉稍稍填补了一些。他找了个排挡坐下，随意点了几个菜，想了想又加了几瓶啤酒，就安静的看着闹市。

酒菜上齐，他正漫不经心的吃喝着，就见几个五大三粗的赤膊男子在一旁坐下，口中喧哗着叫了一桌的菜，又搬来几箱啤酒。不一会划拳吹牛之声传来，声音之大怕是整条街都能听到，王一被声响吸引，转头见他们喝的兴奋不住叫嚷，脸红脖粗还冒着油汗，身上那些如猫似虎，老龙盘根，看着就很劣质的纹身，在油汗的浸润下都显出几分生动来，不由觉得有趣轻笑了一声。

按理说几人正在兴头上，怎么会注意这小小笑声，好死不死有两人刚从“拳王”手上败下阵来，这会儿正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扭头正好看到王一看着他们莫名发笑，顿时不乐意了，三四分醉最是误人，既壮了怂人胆脑子又算清醒，这帮人又不是什么正经人物，立马就来了劲。只见身纹虎猫那人一拍桌子，指着他瞪眼骂道：“那傻逼！看你马呢？笑什么笑？”王一被指的莫名奇妙，回头左右一看无人，才确认对面骂的就是自己。

一旁同伴见虎猫哥猛的发作，被吓了一跳，指着他一顿臭骂，王一见状更觉的有趣，刚收敛的笑容又肆意绽放，虎猫哥本就被骂的来气，见他又笑出声来，而且这回讥讽笑意分外明显，怒火攻了心，拉着同伴指着王一添油加醋一番搬弄，起身踢开凳子就朝王一走去。

见他领着几人走来，嘴上骂骂咧咧的，王一对接下来的发展也没个底，几只臭虫直接捏死又不行，放任又怕对面得寸进尺不肯罢休，一时只觉的麻烦。虎猫哥见他低头皱着眉，以为他是怕了。几人一贯的欺软怕硬，见此更是得意来劲，虎猫哥脚往空凳子上一架，指着王一说到：“我问你呢，你在那笑什么？看我好笑？”

王一心觉不耐，抬头看几个混混神情各异紧盯着他，周围又有些好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他叹了口气，忍着心中厌烦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呢？”虎猫哥闻言一愣，这小子倒也光棍，既不讨饶也不逞强，只是这一脸的无所谓看着怎么那么让人来气呢？他嘿嘿一笑，把脚放下，凳子往后一拖顺势就坐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个人比较敏感，我这些兄弟都是知道的，平常看到花开花谢都要哭半天，刚刚被你嘲笑，哎哟，我现在整个人都不舒服，你总要给一点让我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你说在不在理？”

虎猫哥边说边拍着身上肥肉，胸口“虎头”不停颤动，颇有“虎啸山林”的韵味，再看身边几人一脸憋笑的龌龊样子，王一心头微怒冷声说道：“哦？那你想要多少呢？”虎猫哥似是没听出其中深意，只当是对方架不住自己人多势众，认怂了。五指一伸在王一眼前晃了晃，笑道：“小兄弟，也不要多，看个医生五万差不多也够了，我为人一向公道讲理，街坊四邻都是有目共睹的。”看着眼前贱笑肥脸，王一忍着给他一刀的冲动，又问道：“我要是不给呢？”

虎猫哥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倒是让王一领教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见他微仰起脸，眼露凶光阴沉说道：“那就不要怪我犯病了，到时这些兄弟按不住我，手忙脚乱的碰到你，你也不要怪别人！”话刚说完，身边几人说笑间往前走近几步，隐隐将王一围了起来，看这架势多有默契，想来平日这般敲诈勒索的事情也没少做。

王一冷静的环顾四周，几人阴狠似狼欲择人而噬，周围人群指指点点，一副看定了热闹的兴奋模样，别说上前帮忙，就是报警的意思都没有，看着眼前虎落群羊的滑稽一幕，心里只觉的难言的落寞无趣，他莫名想到：这就是人类的参差么既然有了陈澄，老李这么可爱可敬的人，为什么神还会让这些渣滓存在？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累积了一天的负面情绪，这会渗透左右了内心，身上细线隐隐浮起，王一咧嘴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远远有人大喊：“你们在干什么？”然后就见两名警察穿着一身巡逻装备从远处走来，王一眼尖见其中还有一位熟人，心中略感诧异，更是不可能再做什么。他微低下头，嘴里嘟囔着：“玛德，算你们走运！”虎猫哥吐了口唾沫，阴狠的看着王一低声骂道：“算你走运，小子，别乱说话知道么，我记住你了！”

两名警察走近见几人围着一个年轻小伙，猜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两人手慢慢摸向腰间配枪，枪套绿光一闪伴着滴滴两声短鸣，显然是解了锁，几个混混见状立马散去一身的气势，举着双手杂乱的喊道：“诶，误会，误会啊，我们哥几个喝多了在这耍着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