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守灵(1 / 2)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土司官衙的上空被黑云笼罩着,凭空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大堂上灯烛辉煌,老总旗凭几危坐,忽闻院里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恭迎四夫人回府!”
老总旗鼻子一酸,眼泪从苍老的脸颊上滚落在地,颤抖的嘴角挤出一句:“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是悲是喜,已经不再重要,也没有必要深究什么。眼下,夜雨将至,灵堂上很多人滴水未进,已经饥肠辘辘。
四夫人回到厢房,儿子斯沙已经睡了。这时,微弱的哭丧声从窗外传入耳里,她心里一颤,仿佛夜色中有一双眼睛在注视自己。
老总旗命人点着火把在另一个院坝上宰牛杀猪,深夜,土司官衙上上下下才得于吃肉喝酒。
夜已经深了,房里的煤油灯又烧没了,安一黑还是辗转反侧,难于入眠,索性穿衣出了门。
漆黑的夜里,迷宫似的土司官衙巷道内的墙壁上都挂着油灯,灯火的火苗在夜风里漂浮不定。
“穿越……时空隧道……”
当电影里虚构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安一黑不敢声张,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喃喃自语:“我是怎么来的?这里太恐怖了,我该怎么回去呢?”
然而,苦苦思索,安一黑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已经在山上的那座破房子,在此之前的事,一点儿也记不起来,“难道我失忆了?”
安一黑不信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和魑魅魍魉,但独自走在幽深的巷道里,他的影子投射在拐角的墙上被拉得很长很长,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背脊上拔凉拔凉的。他越是走得快,越是觉得墙壁上的脚步声紧跟其后,想甩也甩不掉。
他的脑子里很乱,白天里的枪战,虽然有点儿荒谬,但有人却因此而死于非命。
“我还以为是拍戏呢?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棒槌……”安一黑在心里这样骂自己的时候,感觉更难受。越是难受,脚步就越重,巷道里的回音就传得越远,阴森森的,着实恐怖。
转过几个弯,穿过一道木门,再走几十步,安一黑看见了那堵蜈蚣墙,他想转身离去,可是,大堂里灯火通明,一些男人在灵堂上手挽着手在说唱着什么。好奇之心又一次驱使着安一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灵堂里走去。
灵堂里,挤满了人。白毯上一个人在领唱,其余人摇晃着身子跟着唱了起来。他们的说唱方式有些古怪,安一黑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一句也没听懂,与其说他们是在演唱着什么,不如看作是在念经文。
其实,在安一黑的老家里,守灵的当晚也请僧人念经诵文,超度亡灵;甚至,有些人家也花重金请他人来哭丧,唱词也很古朴,但是这样通宵达旦地唱法,还是闻所未闻。
这些男人都低着头,不停地摇摆着身上的披毡,他们用一个木瓢从酒缸里舀酒,无论是谁舀一瓢酒,也是只嘬一口就转给身边的人。
那酒缸上尽是污泥和黑垢,但安一黑站在院子里就能闻到屋里的酒香。他不知道已经死去的帕姬是谁,不过,他已经猜到了一二。
仔细一瞧,院子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他们用披毡裹着头呼呼大睡,也有一些老人在灯下抽着兰花烟。
几个人围坐着一起,从一个黑匣子里取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塞在烟杆里,凑近油灯一点就滋滋作响。从他们的神情上,安一黑已经看出他们很满足的样子。
“算了,我也只不过是滥竽充数的军师……”安一黑想去问问他们抽什么,但是白天里的厮杀,还在他安一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知道在这里,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灵堂里的一阵喧哗打断了安一黑的思绪,抬眼往里一望,只见老总旗在给那些说唱的男人打赏一些银两和酒。
原以为就此结束了,然而又从人群里走出两个一老一少,两人手握酒具,在那跳来跳去,老的说什么,年少的男子就跟着说什么。
安一黑不知道他们在跳什么,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那少年已经微醉,脸红耳赤,有时候一跳就忘了词,楞了半天也唱出一句,惹得那些已经在打瞌睡的妇人捂嘴大笑。
不一会儿,四夫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了灵堂,守灵的人纷纷起身行礼,可这一老一少还在跳,舞姿更加夸张了一些。
四夫人也没有责备的意思,走到老总旗身边,说道:“我夫君生前,你跟他形影不离,如今他已不问世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他的丧事就拜托你了。”
“回四夫人的话,今儿个已经杀了11头黄牛,前来吊唁的人都分了牛肉和荞粑,一人不漏。”
“今天,莎嫫和瓦布这么一闹,我也无暇顾及其他,多亏有你,不然,堂堂一个土司的丧礼上没有分肉,世人又得在背后说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