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流浪还是回家（1 / 1）

已经晚上9点多了，他走累了，本来他的身体健壮且硬朗，但拎着那袋行李走了十几公里，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他想尽快赶到农场休息，但还要翻过前面的山丘才能到达。

晚上1点，终于翻过了山丘，前方天亮了，如同白昼，那是个大型农场，在“阳光”的笼罩下显得异常温暖。刘希看到农场的上空燃烧着数个“人造太阳”，它们发出耀眼的光芒。“人造太阳”是通过核聚变产生的发光发热体，可用于补偿气温，也可用于夜间照明，目前用于给农作物补充热量的单个小型人造太阳可以持续提供数十万瓦的功率。

由于全球气温下降，属于温带的北方在自然环境下已经不适合某些农作物的生长，所以在气温比较低的时候需要用“人造太阳”给特定的农作物补温，这样才能确保大棚里的农作物不至于气温过低而被冻死。

今晚正好可以沾沾这些农作物的光，刘希大步朝着农场走去，离农场越近，就越感觉暖和。走近农场围栏一看，围栏边躺满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它们都是流浪者，有老人，年轻人，也有小孩，几乎都是从城市远行至此来“蹭热度”的。因为在城里室外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十几度，如果没有“人造太阳”的热度，很多流浪者都面临被冻死的危险，但在农场边缘，气温还有三四度，人造太阳足足把覆盖片区的温度提升了快2度。

虽然已经夜晚，但农场和白天无异，刘希曾经来这里问几次工作，但每次都没有音讯，因为农场根本不缺人。他看着在围栏里劳动的种植机器人，心里感慨万千，他生在农村，从小就会种田种地，又在监狱劳改时做过几年的专业种植，自认为自己也算这方面的专家了，可还是竞争不过机器人，他听说要来农场种地，必须要有关系才能被雇佣。

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头一直盯着围栏内怔怔发呆，老头满脸沧桑、弯腰驼背，看样貌应该有6多岁了，从他眼神里，刘希看到他渴望而羡慕的眼神，因为围栏内，是他向往的生活，他渴望进到里面，和机器人一起劳作，甚至渴望自己变成其中一个机器人，那样就不用再忍饥挨冻了。

而在远处的城市，漆黑一片，高楼像怪物一样沉默的站在的那里，一片漆黑，不见半点灯光，较矮的房子却万家灯火。早些年，一些废弃的高楼还是可以进去蹭住的，但由于连续发生了几起高楼倒塌事件，造成了大量的流浪者伤亡，后来对于那些危楼，政府便禁止进入了。在楼房的外面，大量的广告屏和全息三维投影，把屋外的世界照得通亮，而这些却不是人们生活所需要的光，对于大多数人，那只是讨厌的光污染。

刘希感觉，这个世界很多事都反过来了，植物取暖人挨冻，机器人上班人失业，楼内空荡楼外挤，而男人离开了女人转而拥抱了机器。

已经凌晨1点了，刘希无心睡眠，除了人造太阳的光亮外，他的脑中陷入激烈的斗争，因为母亲的来信，他一直处在纠结中，回不回去是个问题，怎么回去还是个问题。

凌晨3点，刘希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晨，一夜没有睡好的刘希拖着沉重的步伐徒步向市区走去，大约步行两个小时，他就会到达市区，因为在郊外很难寻到食物，他不得不回到市区。天气寒冷的时候，有很多流浪者都是这样，白天进城找吃的，晚上又回郊区的农场“蹭热度”，如此往返，周而复始。

又到了中午，他已经饥肠辘辘了，昨天母女两送他的食物原本够他吃两天的，但昨晚在农场看到一个生病的流浪小孩，圣母心泛滥的他又把食物分给了那个可怜的生病小孩，结果一个小孩得到了食物，无数个小孩围了过来，他的食物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他找到一家西式快餐厅，趁几个人进门时赶紧尾随了进去，迅速找到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了下来。他尽量缩在角落里，希望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他并不是来消费的，他只是想捡点食物，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到别人吃剩的薯条或者鸡块。他虽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但因为一个礼拜没有洗发和刮胡须，脏乱的头发和满脸的胡须看起来有些憔悴。刚坐下不久，一个小孩好奇的盯着他看，他的眼神赶快躲闪开来，不敢和小孩对视。

他安静的缩在那里，低着头，眼睛用余光不断地扫描餐厅里的桌子，希望能找到食物。但大多人都吃得很干净，甚至连食物的残渣都不放过，如果有剩下的，也都会打包，因为来这里消费的几乎都是穷人，很少会浪费食物。

这时，他看到一对正在热恋的男女，吃完东西后，男人很绅士的帮女人拎起皮包，之后并肩出了餐厅，而桌子上还剩下半包薯条和几块炸鸡。刘希一阵惊喜，正当他要走过去拾捡的时候，一个头上发着亮光的小型机器人划了过来并堵到身前，它用机器人的音调说道：“您好，先生，我是小q，您的点餐小助手，现在为您服务，请问您要吃什么？”

说毕，机器人头上的灯光一亮，投影出一份菜单，这是一个浮在半空中的三维影像，影像上显示出了菜品和价格。

刘希故作镇静的说道：“我不吃东西，只是想休息一会。”

见刘希没有点餐，机器人提高了音量，用双倍的声音说道：“您好，先生，我是小q，您的点餐小助手，现在为您服务，请问您要吃什么？”它不断的重复着这段话，头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分外刺眼，鲜艳的菜单也加大了亮度。

刘希知道他已经被机器人识别为没有消费能力的流浪者了，他不点餐消费，机器人就会一直盯着他，一直重复着那该死的声音。而周围的顾客也都停下了进餐，目光齐刷刷的朝他看来，一阵尴尬冲上额头，他只得在众人的注视下逃离了餐厅。

由于最近几十年环境的破坏，竞争压力的加大，整个社会内卷严重，不婚不育的人越来越多，造成了大量的断亲人。所谓断亲人，就是没有父母，没有配偶，没有子女，没有了直系亲属的人，甚至很多人在世上已经没有存在血缘关系的人，一个人孤零零生活在世界上，这些人本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法得过且过，逐渐沦落为了流浪者，成为了社会的边缘人群。他们像蝗虫一样走到哪睡到哪吃到哪，又脏又臭，甚至携带各种疾病，还有一部分人成了危害社会的不法之徒，所以流浪者变成了不受城市欢迎的群体，而刘希目前也正在演变成这个群体的一份子。

流浪者的增多，促使机器人厂家开发了机器人的预警驱赶功能，该功能是全城联网的，只要加入联网的机器人，就可以共享流浪者信息，一旦你上了黑名单，所有的联网机器人都能识别到你。它们会通过不断问询和贴身紧随的方式迫使你离开，最常见的操作是刚才那样，机器人会一直跟着你，每6秒甚至每3秒就给你拉一遍消费菜单，并提高双倍音量给你介绍消费项目，以引起周围顾客的关注，给你施加心理压力，最终达到让你离开的目的。

刘希上次在另外个街区被机器人连续盯了两天，桌上只要有食物残渣就会被清洁机器人即刻清除，最后捡不到食物，导致饿了两天。这次来到这个街区还是同样如此，看来他已经进了黑名单，而且已经上传了互联网。如果想拉出黑名单，至少要连续消费五次被机器人进行人脸识别，才会成为正常顾客。

所以他在万般无奈下产生了打劫坐牢的想法，刘希也知道，只要上了流浪者者黑名单，这个城市的联网机器人都能识别他，以后他在这个城市会越来越难混座捡吃了。这个城市已经容不下他，他只能像其它流浪者一样要么去别的城市，要么去垃圾堆捡东西吃。在监狱努力上进的他真想不到自己会沦落为流浪者，原本还想着出狱后要有所作为的他，现在是多么的灰心丧气。

虽然垃圾堆的食物已经开始变质甚至发臭，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捡到的，因为这是个食物紧缺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环境破坏严重，大气层中布满太空垃圾，除了某链计划产生的卫星碎片外，还有8年前近地轨道击毁小行星产生的碎石及粉尘以及最近最近几十年来全球火山喷发的火山灰，在大气层形成一层隔热带。以上综合原因造成全球气温平均下降了7摄氏度以上，导致全球粮食减产，甚至很多地方的气温已经下降到种不出粮食的程度，只能通过人造太阳来增加气温以保证农作物生长。所以当今世界食物太宝贵了，很少人会浪费食物，食物慢慢变成一种奢侈品，普通工薪阶层的收入，只够一家三口用最便宜的食物填饱肚子，再也没有多余节支。所以穷人几乎不会浪费食物。而上次愿意把食物给他的母女就显得那么的慷慨，让人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