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生产 啊啊啊啊啊啊啊疼……(1 / 2)
后宫之事, 如果皇上真的想知道,就没有他查不出来的;而如果皇上真的想掩盖, 外人也很难对真相窥探分毫。
前朝后宫只知道皇后重病, 皇上虽没有去探望,但降谕总管内务府大臣噶鲁、海拉荪,为皇后念经祈福①。至于皇后重病背后的真相究竟为何,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流言和猜测当然有一些, 钮祜禄家人脉甚广, 也听到了些许风声, 但苦无实据。
因为不久之前, 明宗人朱统锠起兵造反, 贵溪、泸溪相继沦陷。
皇上借此机会,让内务府总管大臣给二十家内管领传了谕旨, 说是为了防止宫内前明遗下的宫女太监,与宫外串联,传递消息,此后“宫内一应服役行走女人, 凡有事进宫,公事毕即应出外,不许久停闲坐, 将外间事向内传说, 并窃听宫内事往外传说。”②
而前两天,皇上又把乾清宫西南的南斋改成了南书房,让汉臣侍讲学士张英、内阁学士衔高士奇等入值。
名义上说是陪皇上赋诗撰文,写字作画,但实际上是给皇上撰述谕旨的。
这么一来,连御前之事都难打听了, 何况外臣们鞭长莫及的后宫。
至于后宫的主位们,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这事儿明显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忌讳之事,与她们又没什么利害关系,何必去冒死打探呢?
别人如何想的不知道,反正沈菡是没有空闲替别人操心的——实在是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福格紧张地盯着她:“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觉?要生了吗?”
沈菡:“……”
“你五分钟前刚问过。”
福格:“所以现在呢?要生了吗,有感觉吗?”
沈菡:“……没有。”
话音刚落,出去给沈菡煮奶茶的紫芙回来了:“主子,感觉怎么样?要生了吗?”
沈菡:“……”
即将临产,沈菡本来真的是很紧张、很害怕的。
她前些日子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在生孩子。
一会儿是躺在产床上,大夫在旁边“用力!用力!头快出来了!”
一会儿是躺在手术台上,大夫拿着把手术刀正在割开她的肚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做个梦还那么真实,肚子被剖开的感觉那么清晰,害得沈菡现在白天每次想起来,肚子就是一紧。
但永和宫的一干人等却比她还要紧张、还要害怕。
因为现在沈菡是永和宫的主位了,不光她自己名下的宫女太监,整个永和宫上下包括福格和她的宫女太监,全都算是沈菡的自己人了。
沈菡成了所有人的指望和衣食父母。
她要是能平安生下个小阿哥,那以后整个永和宫都跟着受宠享福。
而她若是有个万一,或者以后失宠了,那么永和宫所有的人都得跟着受冷落,吃苦遭罪
——看看长春宫和景阳宫的宫女太监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所以不管是像福格这种出自真心的,还是如宫人们这般出自利益的,大家真的是比自己生孩子、自己老婆生孩子还紧张。
紫芙还说有小宫女们来找她求香火,想偷偷烧两根拜拜佛求沈菡平安的。
——季纶、小东子他们早就把香点起来了,听说膳房那更是一天三顿不落的求神拜佛。
沈菡听了实在是很感动。
虽然她一直觉得宫女太监等人都很可怜,平时也努力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宽待他们,但碍于宫里的规矩和彼此的身份,她能做的真的不多。
无非就是不要打骂,少些苛责,三节两寿给大家发些赏赐,分些菜肴,让大家吃得稍微好点儿,过得稍微宽裕点儿。
——除了这些小恩小惠,她还能给他们什么呢?
沈菡每天都能看见十几岁甚至七八岁的小太监们,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洗青砖,大冬天冻得满脸通红的在外面扫雪。
苏拉太监们每天倒夜香、刷恭桶,远远看见主子都要赶紧避开,唯恐身上的异味熏到了主子受罚。
小宫女们一刻不停地给主子做针线,紫芙和青衿昼夜颠倒,给她值夜,伺候她这,伺候她那,寝食作息毫无规律。
……
看着这些人,她时常会想——她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吗?
她应该感激上苍对她的厚爱。
高床软枕,锦衣玉食,起卧出入皆有人伺候,一言一行都无人违逆。
她不必像南边的百姓一样担心战乱,不必像太监一样担心生死,不必像宫女一样空耗青春。
不会挨打、挨骂、挨罚,不会饿着、冻着或病着没人管,她只是失去了自由而已。
——难道眼前的这些人就有自由吗?
想想之前她为了保住孩子费尽心机,那时沈菡心里还觉得有些委屈。
但这两天看到送来的乳母们,她才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可委屈的?
如果她还委屈,那这些乳母该怎么算呢?
她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一道谕旨,她们就要抛家舍业,放下自己刚出生的儿女,去喂养别人的孩子!
……
沈菡一点都不紧张、不害怕了。
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比她过得更苦,更累。
她尚且有挣扎向上的机会,他们却只能像菟丝子一样,永远依附着别人的枝蔓生存,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
福格陪着沈菡用完膳回到后殿,拿起桌上绣到一半的肚兜继续绣。
圆妞移了两盏灯过来:“主子,明天再绣吧,夜里灯火暗,容易坏眼,德主儿也不许您夜里绣呢。”
福格揉揉眼睛:“再绣一会儿就睡。”
福格忙活半天,把昨天绣好的部分又完善了一下,直到完全满意后,才终于收了绣绷,洗漱收拾打算睡觉。
圆妞一边给她拆发髻一边忍不住道:“主子,听说皇上来了......”
福格眉头一皱,看她:“什么意思?”
圆妞头一次见主子这么凌厉的眼神,连忙住口:“没什么,奴婢失言。”
福格知道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以前她和沈菡交好,储秀宫每日都有无数的闲言碎语包裹她。
庶妃们眼热嫉妒,宫人们也都觉得她是为了邀宠。
等到她搬到了永和宫陪伴沈菡,永和宫的宫人也并非都喜欢她,暗地里不知多少恶意,福格都受过。
福格虽年轻,但自从玛济格死后,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绵软的‘包子’了,除了沈菡,已经再没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她变成从前那个绵软温柔的小姑娘。
福格从铜镜中直视着圆妞:“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清理干净,不要再叫我听到不该有的话。”
圆妞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请罪:“是,奴婢再不敢妄言,求主子恕罪。”
福格任她在地上跪着,自己散开发髻,铜镜中映出她有些空洞的目光——除了对着沈菡的时候,她向来过得了无生趣。
“起来吧,这里是德嫔娘娘的宫殿,她是一宫主位。你们是永和宫的人,该对主位效忠,你们记清楚了。”
圆妞和方妞齐齐应道:“是。”
......
床帐里漆黑一片,福格愣愣地看着帐子顶发呆,脑中思绪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