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支柱 定海神针(1 / 2)
无逸斋里。
胤礽睡了整整一天, 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才从没有头绪的怪梦中逐渐清醒过来。
他疲惫地睁开眼,率先涌上意识的是全身的酸胀乏疼和昏昏沉沉的头痛感。
四下静谧无声, 帐子里漆黑一片, 胤礽脑子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回了畅春园。
外头守着的阿宝听见声音, 上前轻声道:“爷, 您醒了?”
胤礽嗓子干涩, 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吞了几口唾沫,嗓音沙哑地询问:“嗯,什么时辰了?”
阿宝把暖阁里的灯点起来, 用两侧的铜勾挂起床帐:“已经申时了。”
他端来一杯温水, 轻轻扶起主子喂他。
胤礽喝完一盏后又要了一盏。
一连灌下盏水, 嗓子才算舒服了些。
阿宝伺候他在床上解过手, 就想扶他再躺下:“爷,您先歇着,奴才去拿膳,您在床上用吧?”
看太子这样子,估计下床还是有些困难。
胤礽止住他:“慢着,汗阿玛那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打听出来了吗?是前朝出事了,还是园子里怎么了?”
想起汗阿玛焦虑的神情, 胤礽犹豫道:“难道……是乌库妈妈身体有碍?”
阿宝摇头:“前边儿奴才没打听出来,园子里没什么事,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都好。皇上这次回来约莫是因为四阿哥,听说四阿哥前几日突发急症,如今情况十分危急, 已从道和堂挪到了藏拙斋,四周都封了,不许任何人走动。万岁和德妃娘娘回来后就在藏拙斋没出来过。”
胤礽闻言眉头一皱:“原来是老四病了……”
阿宝见太子发怔,轻轻道:“主子爷?”
胤礽回神,扶着阿宝的手慢慢躺下:“传膳吧。”
阿宝给他盖好薄毯:“是。”
……
道和堂里,胤禔醒得更早一些,但他的情况同样凄惨,只能半靠在迎枕上用膳喝水。
胤祉带着胤祐和胤祥进来:“大哥,你回来了!”
大哥的哈哈珠塞太监刚才突然过来传话,可把他吓了一跳,一打听才知道汗阿玛带着人连夜赶回来了。
胤禔靠在床上,看胤祉进来忙问道:“老四病了?怎么回事?”
刚才太监打听回来也把他吓了一跳,汗阿玛这么着急,可见四弟情况不妙。
没想到胤禔这话刚说完,胤祉身后的老六、老七眼睛又红了,开始憋泪。
胤祉头大,他好不容易才把这俩哄好,这几天两人都快哭成兔子了,再哭眼睛要哭坏的。
胤祉连忙哄:“哎哎哎,你俩行了行了,不是都说了汗阿玛和德额娘已经回来了,一定会没事的吗?刚说好不哭了,怎么又要哭。”
胤祥瘪嘴:“真的吗?”
胤祐也顶着一对兔子眼看哥,但他性格腼腆,跟大哥又不太熟,不敢开口说话。
胤祉:“真的真的,你们不信我,还不信汗阿玛吗?”
他见两人把泪憋回去,赶紧让太监过来哄着两个小的去那边儿吃点心。
等他们出去,胤祉松口气坐在大哥的床沿上,才敢跟大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前天大半夜的,四弟那屋儿突然亮起灯,紧跟着一群人乱哄哄地四处乱窜,把整个道和堂都惊动起来。之后又来了一屋子太医,然后李玉就带着人把四弟挪走了,听说是去了藏拙斋。从头到尾,我们这些留在道和堂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胤祉回忆道:“后来太医院又来了一群人,给每间门屋子熏艾,紧接着开方抓药,我们兄弟几个,包括整个道和堂、膳房上下的奴才这几天一直在喝药。我看这样子……老四可能是感染了什么疫病。”
胤禔眉头紧紧皱着:“疫病……”这可就不太妙了。
胤祉叹气:“汗阿玛不在,道和堂上下一团乱。大家这几天都没心思上课,胤祥和胤祐整天挂我身后哭。”
以前这俩都是老四的跟屁虫儿,他不过是捎带着逗两把。
这下倒好,上头两个哥哥不在,四弟又病得不见人影,老五、老八还罢了,只是被这阵仗吓到,有些惊慌。
老六和老七就完蛋了。
爹妈都不在,平时最依赖的老四又病倒了,两个小的整天跟两只没头乱撞的小鸡仔一样哭唧唧,茫然不知所措,胤祉只好接过来看着,免得他俩哭坏了。
胤禔不解:“乌库妈妈呢?”
皇太后他们都知道,指望不上,但太皇太后还在园子里呢。
胤祉摇头:“乌库妈妈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太好,四弟得的看起来还像是疫病,她倒是想过来,但谁敢做主让她过来?听说李玉带着一众奴才在闲邪存诚斋跪拦,好不容易才把乌库妈妈挡回去。自从四弟挪走,连道和堂都锁了,李玉不敢担责,专门请了乌库妈妈的旨意,这几日一概不准我们出去。”
胤褆叹气,无话可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胤祉又问他:“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之前我去给乌库妈妈请安,她还说你们已经到鞍匠屯了,要回来怎么也得好几天吧。”
他这一说,胤褆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还疼着呢:“嘶——”
胤祉:“怎么了?”
胤褆:“别提了,汗阿玛带我和太子骑了一天一夜的马才赶回来,人都快废了。”
胤祉:“骑了一天?!”
那难怪了,寻常他们出去围猎,跑到下午,回来人都已经累瘫了,何况一昼夜。
胤祉起身:“那大哥你先休息,我带那俩小的先回去了。”
胤褆点头:“好,有什么消息记得给我说一声儿。”
胤祉叫过老六和老七:“知道了。”
两个小的给大哥行礼告退。
……
畅春园这几日的气氛十分肃杀,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万岁和德妃娘娘一直守在藏拙斋没出来,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以最近园子内,不管是宫女太监,还是侍卫杂役,仆妇妈妈,全都规行矩步,小心翼翼,半点不敢惹眼,互相说话都恨不得压着嗓子。
藏拙斋里,沈菡已经熬得不成样子。
本来赶了一昼夜的路就累得不行,她这几天又一直守在胤禛屋里,吃饭虽不耽误,但她又实在吃不下,每天只草草巴拉两口算完。
胤禛这病昼轻夜重,每天半夜都要各种折腾,一时醒一时昏沉,一时拉得厉害,一时又高热骤起。
沈菡守在一旁,又要给他擦身降温,又要盯着怕又新的变故,睡觉都是眯一会儿就醒了,心神不安根本睡不着。
这几天胤禛的情况虽然好多了,但沈菡还是半点儿不敢离眼,一直在外间门的榻上和衣睡觉。
玄烨觉得她再这么下去,没等孩子痊愈她自己就先倒下了,现在孩子情况已经稳定,她该保重自己。
但说她,她又不听:“孩子本就遭着罪,醒来再看不见我心里该多难受。我没事,你快歇着去吧。”
这几天玄烨也一直在熬着,但朝政一日不停,前面的阁臣还在不停地往这儿递折子。
他既要盯着儿子的病情,太医那边儿的进展,时不时还得过来盯着沈菡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门还要处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