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瓶汽油(1 / 2)
今天早上,我接到鲁师傅的电话通知,说监狱方面回话了,张昌盛坚决不见我们,师傅叹口气说,缓缓再说吧。
彼时我们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大姑当年听说过这个案件,大姑说:“这个张昌盛真倒霉,老婆老婆死了,孩子孩子丢了……”
“什么?孩子丢了?怎么丢的?”我差点被噎住了。
“你大姑是说呀,他怀疑两个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连我姑父也同情起张昌盛来。
“啊?真的假的?”
“估计假不了,如果真是张昌盛的骨肉,爷爷奶奶为啥不带,甚至提都不让提一下,谁提烦谁。”
看来鲁师傅没有把张昌盛的案情全部对我讲完,鲁师傅老是说这个案件是他拉不净的一泡屎,不知与这个传说是否有关。
“大龙,郑师傅昨晚上来电话了,约你今天和那个女孩见见,既然今天没有公干,那咱就见见,”我大姑说,“不过不是在咱家里,是去女孩家里。还是郑师傅考虑得周到,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让人家女孩跑路、男孩在家坐等呢,不合礼数。”
“是啊大龙,相亲的事要抓紧办,单位催我回去上班了。卖房子的事情,得空你去打听打听,有传言说我们这片要拆迁了,如果属实,房子先不卖了。”
“好的。”我说。
“你再看看家里可有你需要的了,趁我们都在,再给你拾掇拾掇。”大姑指着家中的一些桌椅板凳说道。
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搬家,我让姑父给我拉了电视机、洗衣机、电风扇、电油汀这些用得上的东西,而那十来个被我当作宝贝一样收藏的粗细铁环,却被我差点忘了。
“铁环!我的铁环呢?”
大姑笑了:“你才想起来呀,我给当废铁卖了。”
“逗你玩儿呢,”没等我发急,姑父笑道,“你大姑可不像严铁锁两口子,我给他儿子做的铁环,比你的还多呢,不是让他们扎笤帚,就是捆柴火了,可惜了我那些铁丝铁条了。”
“他儿子,你是说严大蝰吗?”
“对啊,我去煤矿上班的时候,他大概四五岁吧。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了,那天一瞅,他比严铁锁矮瘦多了。”姑父说着,瞟了大姑一眼。
“对了大姑,我大我娘和严铁锁两口子可闹过矛盾吗?”
“没有啊。你祖父母死得早,你娘啥也不懂,好多活计都是严铁锁老婆帮衬的,她这个人啊,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还没享上福,却得了宫颈癌……”
“那她和我三叔祖……”
“你这个三叔祖啊,外头说啥的都有,我们也不好评判。至于他和严铁锁老婆,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也没亲眼看到,人都死了,再议论死人就不敬了。”姑父又瞟了大姑一眼。大姑的表情有点怪怪的。
“铃铃铃……”我还想再问问严家的事情,郑师傅来电话了。
女孩家住城关初中家属院,父母都是平平凡凡的教师,但女孩和她的三个姐姐都很争气,大姐和二姐分别考上了广州和武汉的大学,毕业以后都留在当地工作了。三姐于前年去了日本留学,本来女孩也有机会不回家乡的,但是考虑到父母身边无人照料,恰逢市里招徕人才,便去了一家大企业上班。
“他们是个书香门第家庭。”在路上,郑师傅强调道。
“嗯。”我看中的也是这一点,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学历不高配不上人家,所以心中忐忑不安。
“我把你的照片拿给她父母看,他们都说你长得像你大姑,又听说你在刑警队工作,他们老两口高兴得很,他们就想给自己找个穿制服的女婿,说他们家女儿多,有点阴盛阳衰。”郑师傅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
“你觉得女孩长得怎么样?”郑师傅问道。
“还行,戴副眼镜,很文静。”
“那就好,那就好。”
路过城南村委会时,有人给郑师傅打起招呼,郑师傅鼻子哼了一声对付过去了。走过一个路口,郑师傅吞吞吐吐地对我说:“大龙,我给你说个事,你看能不能帮帮忙。”
“你说,郑师傅。”
“十几年前的案子你们还管吗?”
“那要看什么性质了,如果是治安案件,或者过了追诉时效的,估计就不追诉了。打个比方,如果是嫖娼赌博之类的治安案件,超过半年就不处罚了。如果涉嫌刑事犯罪,原本法定最高刑为不满五年有期徒刑的,过了五年的,可以不追诉,以此类推……”
“我是说,我侄子是被冤枉的,你们还管吗?”郑师傅皱起眉头说。
“哦?那你详细说说。”
“1986年秋天,和我们家有矛盾的对门邻居把我侄子告了,告他强奸他闺女。刑警队把我侄子和他闺女都带走了,过了一天,他闺女回来了,可我侄子被关进看守所了。我们一家人前去打听,硬是不让我们见。有人告诉我们说,我侄子犯了强奸幼女罪,起码得判十年以上。我嫂子一听就晕过去了,她一辈子生了六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受不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了,后来就偏瘫了。我侄子虽然娇生惯养,但他属于‘门里猴’,在家有点横,出门就胆小,说他强奸幼女,打死我们也不相信。他那闺女我们看着长大的,都16岁了,咋能是幼女?况且我侄子和他闺女是谈恋爱,我们两家都知道,两家都反对,我大哥也拿鞭子抽过侄子,那闺女的娘也把闺女送去亲戚家住过,可是这两个孩子怎么也拆不开。我们心里清楚得很,对门邻居是诬告我侄子,好拆散他们俩。我们把情况也给上面反映了,可是上面有那闺女的出生证明,证明她出生于1971年11月。这不是瞎扯吗,那闺女准确的生日我们不知道,但都知道她是1969年生人,属鸡的,她的名字就叫美凤嘛。我们气得去找管计生的,管计生的拿出人口底册让我们看,我们怀疑被人篡改了,要拿去鉴定,管计生的不同意,让我们去找村长。还没等我们和村长说上话,我侄子的判决下来了,判了12年,你说冤不冤呀。”
“如果你说的情况属实,确实有冤情。”
“属实,属实。”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听说现在测骨龄就能算出多少岁,测一测那闺女的骨龄,不就清楚了?”
“看来你懂得很多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