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星坠，亮满天（1 / 2）

本就吵闹的老旧空调外机更加喧嚣，发出叶片擦打壳体的“咔咔”声。少了托架支撑，径直往断裂处沉了下去，越坠越快狠狠砸断几根拦路的细竹竿，又被冷凝管扯住回弹摆动，挂在空中转圈晃荡，蹭碎了三楼的窗户玻璃，管子经不住重力拉扯崩断了老化的外层缠绕，又往下坠了段，把二楼的窗户也给磕碎了。

一个脑袋从二楼闻声探出来，朝上看了眼，惊叫着缩了回去。不一会换了脑门脱出地中海的白发老头，抓着根扫帚探出身来，想把空调外机顶远点，被扯着背心拉回窗内。老头回身骂了句，又倔着性子要钻出来继续，好在慢了半拍，铜管在摆动中被拗断，空调外机带着风声呼啸坠地。

一楼楼道口，老妇人正牵着狗准备去菜场买菜，狗子憋了一晚上的屎尿，急得很。兴奋得扯紧狗绳冲在前头，妇人回拉了下，狗子被扯得直立起来，激动得小短腿止不住发抖，几滴尿液挂了出来。

下一刻，消失在锈迹斑斑的铁疙瘩下，狗主人木然得愣了好一会，伸手摸摸脸上温热的血渍，似是才认清事实，趴在铁疙瘩旁拍着铁锈仰天狂啸“我的儿啊！”。

用力拍打中被铁锈刺破手心，也推得严重变形的空调外机亮出了另一面。她那三维形态活蹦乱跳出门的“儿子”，此时已成二维堆叠成薄片，一动不动瘪那，看得她楞是不敢伸手去触碰，一屁股坐地上蹬脚放声哭嚎“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林喆此时还双手攀着仅存的托架在半空挂着呢，气得大骂“你们他娘看得见空调外机闹出那么大动静，看得见狗子，就看不见我个大活人也挂外面么？”

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少说有一百多斤，可不是一根腐蚀严重的空调托架撑得住的，“嘎吱”响着扭曲变形。

“我。。。”林喆想骂娘，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已经免费享受到失重的快乐，托架没来得及断，打墙里的螺钉先被压崩出来了。林喆和托架以及墙皮一起仰面掉了下去。掉到三楼竹竿上，把竹竿缝里漏进去的经年雨水都砸喷出来，他也被弹得往远离墙面往外飞出。

“我特么。。。”一脑门穿进曾经嫌弃无比的陈年老裤衩，被卡着脖子在空中兜悠悠晃了晃，勒得一口气上不来，明明很难受，却还要担心老裤衩兜不住自己。老裤衩毕竟饱经风霜，承受不住年轻的肉体，咔嚓裆裂，林喆“啊！”得惨叫一声掉落，手虽已抓向挂裤衩的竹竿，终归还是慢了半指没能够着。

急坠一层，被一团粉色裹住，这印着红凤凰的粉色床单前些年老妈才因为破得不行才依依不舍得换下去，这是那个时代每家每户必备之物。这主人家用得更精细，也更念旧，居然用了这么久一个破洞都没有。

都受了林喆这么大冲击，也没有一点被扯裂的迹象。林喆不禁感慨那个时代的用料就是实诚，耐用。没注意到，夹这床单的可是新造的塑料夹子，“咔嚓”夹子崩了。

“我艹”幸好再次失重时下意识得勾手抓到了晒床单的竹竿，这家主人做事有够稳，用的竹竿都有小孩子手臂粗细，也幸好用了这么粗的杆子，否则还真经不住林喆的坠落冲击。

惊魂未定中回过魂来，四下查看，此时已挂在二楼晾衣架处，松松手跳下去的话冲击会有些大，下蹲快些再加上俯身用手缓冲应该不会受伤，正准备放手来个“天神下凡”。

那两穿警服的吸血鬼顶着伤口绕过地上的空调外机走到林喆身下，饶有趣味得盯着他看。一个张嘴舔了舔上唇，一个还起跳试图去够他。吓得林喆赶紧缩腿上来，树袋熊似得抱紧了竹竿。对着围观上来的人群求助“报警！快报警！”

被这一提醒，吃瓜群众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的拍照，录视频的录视频，直播的直播，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充分利用手头资源以他为故事背景指指点点分享八卦，就是没一个人听他话去打报警电话的，警察都在那了，还报什么警？莫名其妙。

“这是犯什么事了，怎么光着脚爬那么高？”

“准是扒灰被追出来的，你看警察都来了，这事闹得，唉，年轻人啊，传到单位可怎么做人哦！唉！那女的是哪家的啊？二楼的？”

有人义正严词得呵斥道“瞎说什么，他是把王婆的儿子给砸死了。”

“杀人啦？还砸死，那么残忍！那可是大事啊，难怪警察都来了，杀人犯啊，两警察够不够啊？”

被啐了一口“一惊一乍的，难怪跳交谊舞和王婆那么合拍”指指地上那摊二维毛饼“没看见搁那哭着呢，老惨了！哼哼。”言语中透着同情却又憋着笑，好不容易看到暗地较劲的对手吃瘪，心里早乐开了话，让你整天在那些老头面前装！却见身旁人撇下自己跑去安慰那老女人，顿时不开心了，跺着脚“哼！”

有热心群众跑来看了看，对两警察道“我家有梯子，我去给你们搬梯子去！”

急得林喆大喊“搬什么梯子！快报警！”突然悟到，紧接着喊“他们不是警察，他们是，杀手！假扮的警察！他们是杀手！”

话喊出口，围观的喧闹突然静止，沉默数秒后，继而爆发出更热闹的喧嚣，此时有的人警惕得盯着两杀手警察，悄无声息得扯着熟悉的人往人群外围退。

有的人继续若无其事得围观，觉得哪怕是杀手总不敢当着这么多人行凶吧，同时更多得将目光有意无意得扫向这两杀手警察，越看越觉得满脸煞气不是好人。

也有更多来得晚没听到喊的围观群众，还在逆人群而动，削尖了脑袋往人群里面钻。

胖主播就是怀揣八卦之魂，钻得最努力的其中之一。他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已经“借过，借过”挤到人群最前面，背对着两杀手警察直播起来“家人们，呼呼。。。我跟你们说，别看我胖，呼。。。我身体倍儿棒，百米冲刺都不带喘的。你看我跑的快吧，我这现场还正热乎着呢，别人那看不到，你看，瞧瞧这，人还杆子上挂着呢，记得分享给朋友点赞加关注哦！后续更精彩！”顺口溜似得把每天说几十次的话重复一遍“我们现在下注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好不好？”

回头看了眼“觉得会自个掉下来的在屏幕上打出老铁666。唉！我看到好多666了，唉！666刷起来！谢谢秦始皇三世打赏的游艇，谢谢秦始皇老铁！唉！谢谢不忘初心1999的飞机。谢谢家人的玫瑰花！送菊花这个是想暗示什么啊！？”

又回头撇了眼杀手警察，凑近屏幕压低声音“觉得会被警察拿杆子捅下来的刷火箭，刷菊花，打111，拿杆子上！”说着，握拳挥舞，抑制不住得笑开了花，显然对这种可能非常期待，要是真被警察捅到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给捅下来，那可是要上头条的社会新闻啊，自己就要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