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第487章(1 / 2)
这次的朝会开得异常之长,从食时(9:00)拖到西中(13:30)。
依照周礼,朝会应该日出(6:00)开始,但是刘瑞觉得这对住得远的官员不好,更是会让看门的官吏三点就为朝会张罗,所以改到食时开始,好歹让人睡个饱觉。
除了朝会的时间一改,上书的格式也是逐年精简,力求是为实事而非马屁上书。
“江淮的官窑就划在庐江的鄱阳县那儿。除此外,豫章郡与会稽郡、闽中郡延长江的分流建立原料工厂。”
既是官窑,那么除了最基本的粘土,也需石英、长石,瓷石等辅料进行质感的提升。
国内有这些资源的地区不少,但无法像江西这样自己就是原料大省的同时,周围全是辅料大省。
江淮多水,走河运比走陆运省力。
难怪除了倒霉的两广,清政府的赔款里属江浙、江西的负担最重。
“彭蠡湖与浙江间可否修条运河将一者连上?还有流进闽中地的湖汉水。”刘瑞让宫婢展开两人长的地图,指着条从治县流向内地的小河问道:“可否将其与湖汉水相连?”
宫婢用顶端穿了红线的钉子标出皇帝提到的四条河流。
“彭蠡湖与浙江的运河倒好处理,问题是湖汉水与治县而出的那条河。”少府令的大拇指与食指在地图的上方一张一缩。乍眼看是几厘之差,反应到地形上能随机吓死一个墨者。更别提那彭蠡湖与浙江,湖汉水与治县河的施工条件截然不同。庐江郡的平原不多,但彭蠡湖的东部分流处于平原较多的会稽郡,施起工来比较轻松。反观位于庐江郡和闽中郡的湖汉水与治县河……
“八山一水一分田。”少府令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在为难我胖虎”:“您不会想凿穿闽中的西部群山,或是把仅剩的好地挖个七零八落吧!”
朝上没有闽中出身的千石大官,所以对少府令的“直接”感到一丝不满:“您这话也……”
“太直接了?”少府令是何许人也?搞工程的,尤其是搞军事工程的可不会来弯弯绕。
不服?
不服你去边境打灰!
你去应付一三五罢工,一四六去乡间支教的墨家子弟。
“老臣的嘴没上茶舍的台上练练,不懂小人的油腔滑调。”少府令的态度并未软化,甚至让鸣不平的下不了台:“陛下的安危涉及国本,自不能以双目丈量大好河山,所以才需臣子提醒不足之处。”
少府令的眼睛盯着鸣不平的人,后者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子:“阁下觉得老身说的,可有几分粗浅的道理。”
上座的刘瑞适时出面打圆场道:“朕有地方思虑不周,何至于让爱卿为此结仇结怨。”
少府令也不能不给皇帝面子:“庐江郡和闽中郡的运河一事,还请陛下不要想了。”
居然连比较委婉的“三思”都不屑用上。
“您也不想闽中之西的黔首出行都要跋山涉水吧!”
刘瑞要是福建出身,或是上过福建的大学、公司,就该明白开店开到亚马逊丛林,敢用泡面去换黄金的福建人若在家能有发财之道,也不会以四千万的基数跑出的上百万人的。
但……
“闽中郡那儿……总得留人看住一片山川之景。“
想想长安的虹吸效应,刘瑞真怕闽中郡的人口跑光,不然他从长安迁出的诸多努力都打了水漂。
或许可以考虑闽中的地缘优势。
“秦时有渔民探得东部之岛……”上座的皇帝向举着地图的宫婢招手,后者立刻回到御前,等着皇帝插|上代表的岛屿的方块:“夷州位于温暖之处,想必适合甘蔗生长。”
“闽中……”
刘瑞的声音微微一顿:“闽中多山,不乏造船的优质材料。”
“丝绸之路上的贸易量会逐渐加大,所需的糖引也会疯狂上涨。”
刘瑞没有玩过股票,但也明白挤兑的风险有多可怕:“朕不希望大汉的声誉因糖引的兑换不足产生污点。”
所以大汉必须保证用于兑现的糖块储量高于市面的糖引兑量。
如此为了多赚点钱,开拓新的甘蔗园是必要之事。
但……
“设计新的运输船要很长时间。”少府令朝皇帝投去不解的眼神,好似在说“您是否对项羽的‘伟绩’一无所知”。
“关于这点,朕也有条破局之策。”刘瑞露出让人恐惧的标准笑容——因为皇帝每每提出破局之策,就意味着有人要被重拳出击:“安息送来的希腊人里恰好有人善于造船,而且还是运输军队的超大型船。”
他扫过有惊讶之色的臣子,突然感到有点失望:“朕很好奇千里之外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以及……”
“你们能不能胜过他们。”
“朕是否比他们的皇帝做的更好。”
………………
上林苑的希腊人里有且仅有卡塔利亚、代达罗斯,以及那个半张脸被严重烧伤的医生愿意前往阳陵。
看到来自同行三人的不善目光,医生居然友好一笑:“我是希俄斯的阿纳斯塔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成员。”
阿纳斯塔斯,希腊意为重生者,而希俄斯岛正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代表人之一——埃拉西斯特拉图斯的故乡。
好家伙,这是把学医的隐藏buff都叠满了。
卡塔利亚刚想说话就被安德烈亚斯生生拦住。
阿纳斯塔斯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想从最好说话的卡塔利亚入手:“我们都是亚历山大的学者。”
他企图用出身打破对方的心房:“身处异乡,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好好相处。”
“你……”
这次轮到安德烈亚斯刚想回话就被旁人截了。
代达罗斯可不只是白白长了他人几岁。身处地理十分敏|感的罗德岛,又是常与三教九流频繁接触的高级工匠,自然是与短暂进过权力中心的阿纳斯塔斯一样懂得语言艺术:“希望这个机会多到我在此地迎接死神。”
阿纳斯塔斯的眉毛一挑,委婉而又真诚地提醒道:“我不会对同乡下手。”
“难说。”
安德烈亚斯见过雅典的官吏钉死夜半偷尸的亚历山大医学派的成员,所以对那“不下手”的保障嗤之以鼻:“你们连亲友的平静都敢打破,何况是对你们抱有入骨偏见的陌生人。”
“关于这点,我想纠正你的偏见。”阿纳斯塔斯觉得这群希腊老乡不可理喻:“人的终点无非是在冥界接受诸神的审判。既然人的躯体终将渐渐腐烂,何不在被时间吃掉白骨上的所有皮肉前满足他人的一点好奇?”
末了,他还补充道:“死人是没有知觉的。死人若是还有知觉,那么用火焰托举战士的遗体并不比剖开人的胸膛更为高尚。”
阿纳斯塔斯的右手盖在心脏的位子,语气变得更加真诚:“我对提供进步阶梯的牺牲者都抱有敬意,解剖时会努力保证遗体的完整,事成后为他们举行符合身份的隆重葬礼。”
他再次向卡塔利亚寻求突破:“我想你是了解我的。”
“埃及人的医疗技术能领先希腊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了解身体的精密构造。”
“我不是为低俗的感官刺激寻求牺牲,而是在崇高的奉献下将无畏的牺牲降到最少。”
阿纳斯塔斯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令人胆寒的狂热:“为此就算牺牲剖开奉献者的同僚也不值一提。”
“所以你愿为此奉献?”安德烈亚斯知道这群疯子不是一般人,但没料到他们疯到自己都能成为同僚的解剖素材:“我是说……你能接受死后成为其他医生的解剖素材?”
“有何不可?”阿纳斯塔斯用好笑的语气点名一个惊悚的事实:“你以为在得到解剖重刑犯的许可前,我们靠什么了解人体构造?”
阿纳斯塔斯的眼睛依旧盯着卡塔利亚:“埃及的祭司可不允许外人观看木乃伊的制作过程。”
代达罗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阳陵,不再颠得乘客难受,他才挤出一句评价:“我是真没见过比亚历山大医学派更疯的的学派。”
卡塔利亚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撩起车帘去看传说中的学术中心。
阳陵县的规模肯定远远不及她最爱的亚历山大,毕竟后者同时兼具学术的中心与政治、经济的中心,加上埃及沙漠较多,适宜的地域少之又少,所以人口五六百万的国家里有八成的居民集中在以亚历山大为首的大城市里。
可即便是规模小于西方公认的文化之都,阳陵县的体量搁在罗马希腊的诸城邦里也依旧能打。历史上的阳陵徙入关东的大户后就是一个人口十万的商业城市,而在刘瑞将其划作文化之城,建立已成西汉稷下的太学府后,阳陵县的常驻人口翻了一倍,加上没有记录在册的隐户能有一十来万。
“往前的路得劳烦你们动动双腿。”马夫搁着门板喊道:“前方禁行,我可不想为此进了阳陵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