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爱女心切不忍责(1 / 2)
然而李珺乔却是再也不能淡定了。
眼看马上就要来到月容居,一脸凝重的李珺乔对那个小厮说,“你就侯在月容居外面,等我一会儿出来,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那个小厮本就因自己说漏了嘴而懊恼不已,如今见李珺乔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更是心内惶恐不安。
眼见他把头埋得深深的,双手低垂,局促不安地拽着两侧的衣摆,显得无所适从。
李珺乔见状便加了一句,“你不用怕,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并不会为难你的。”
此时,月容居的侍女也发现了李珺乔站在院子外面,瞬间的震惊之后,便是满心的心意。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一个侍女脚步匆匆地跑进了屋子,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病中的李一白,其余侍女马上放下手上的活儿,一窝蜂地迎了上去,二话不说就要带李珺乔进屋子里去。
那个小厮望着众人簇拥下的李珺乔逐渐远去,他心中异常懊恼,却不敢挪动半步,只能依言在院子外面等待。
刚一进门,李珺乔便闻到了屋子里有一股浓重的药材气味,她不禁蹙了蹙眉头。
她才一抬眸,便看到了秦月容扶着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张的李一白,两人的脸色均是铁青铁青的。
“爹,女儿回来了。”
李珺乔心中有愧,连忙低下头来,连说起这句话时也没多少底气。
“你这不孝之人,你爹因为你而缠绵病榻,哪里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轻轻带过?还不快快跪下。”
秦月容的声音首先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气,叫人不忍忽视。
李珺乔也觉得这件事的确是自己做错了,正欲在李一白跟前跪下,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言的李一白却开口劝阻了秦月容。
“算了,她腿上有伤,跪着难受。”
他异常沙哑的声音让李珺乔更觉难受,她看得出他明显在生她的气,故意不去跟她说话,但却依然记得她腿上有伤。
李珺乔鼻头一酸,双目不自觉地红了。
她稍稍走近了李一白所在的位置,然后旁若无人地朝他跪了下来,话未出口,声音便已哽咽。
这些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抄家下狱留下的病根,还是因为经纬楼的生意大不如前,让才过不惑之年不久的李一白头发斑白,身体更是大不如前。
虽然骨子里的儒雅让他看起来还是比同龄人要年轻一些,但李珺乔却对他每况日下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她承认她当日不跟李一白商量一下便独自一人离开江南,的确有些不负责任。
要是她知道李一白会因此病倒,只怕她迈不出这一步。
说到底,还是因为骨子里的任性罢了。
“爹爹,大娘子说得没错,女儿不孝。”李珺乔颤抖着声音对李一白说。
李一白原本还紧绷着的脸,一下子松弛下来,更显得面容苍老了不少。
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良久才吐出了句,“不是让你别跪吗?”
他见她俯身趴在地上,双手交叠枕在额前,他的鼻头隐隐发酸,心也跟着软下来了。
此时他才发现李珺乔发鬓微乱,头上只别了一根桃枝作为发簪,连身上的衣裙材质也远远比不上在家的时候。
他以为她出去多时受委屈了,心中暗道怎么出去也不多带些银钱,弄得如此落魄,灰头灰脸、一身尘埃不说,连头上的珠钗也尽数典当。
殊不知她并未受苦,作此番装束只为了隐蔽行事,以免途中被歹人盯上。
就连她这身衣裙,都是特意在范疆市集上用二十文钱买下来的。
李一白见李珺乔并没有起来,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腿上的伤怎样了?出去那么多天,也不知道耽搁了多少用药。”
李一白的语气虽然是冷冷的,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一个慈父对女儿的疼爱,这让李珺乔更为不安。
一旁的秦月容见李一白心软,连忙提醒他说,“老爷,乔儿这般私自外出,害你忧虑致病,要是老爷不把她小惩大诫一番,让她长长记性,那日后芙儿浩儿以为做错了事也不用受惩罚,只怕会步乔儿的后尘。”
“而且府里因为乔儿的事弄得人仰马翻,总得有个交代才是,可不能就这样轻轻放下的。”
不过半个月不见,秦月容的口齿越发伶俐,颇有些一定要严惩李珺乔的意味。
李珺乔本就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基本没有安歇过,一路驰骋才回到了江南,如今见了秦月容这般嘴脸,只觉得更为疲倦。
加上秦月容的声音略为尖锐,吱吱喳喳说个不停,没有一句是好话,李珺乔被她吵得头昏脑涨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晃了晃。
李一白以为李珺乔要晕倒过去,也顾不上自己还在病中,俯身就拉住了她,这才使得李珺乔不至于直接倒卧在地上。
“乔儿,莫怕,爹这就让黄大夫过来!”
李一白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焦急,一边安抚着怀中的李珺乔,一边让身边的侍女去请黄大夫过来。
秦月容却认为李珺乔此举是故意装柔弱,好让李一白心疼,毕竟装柔弱这一招,秦月容也没少在李一白身上用过。
“不过跪了一会儿,这就受不了了?还真是身娇肉贵啊!”
秦月容的话越发尖酸刻薄,连李一白也终于看不过眼,对她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说够了没有?”
“乔儿好不容易平安回来,你一见面就一番数落,左一句任性,右一句严惩,有你这般做人母亲的吗?”
“你看乔儿整整瘦了一圈,你不关心她在外面受苦了没有,只顾着喋喋不休,吵得我脑袋都疼。你实在心中不服,那你就出去说个够,别一会儿黄大夫来了,尽让人看笑话。”
秦月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了李一白一眼,显然没有料到他竟会当着屋子里那么多侍女的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其他侍女也被惊着了,别说一句话都不敢说,连走路都担心发出声音,纷纷只当没听到这些话。
以往即使秦月容做了好些错事,李一白心中有怨言,想要规劝她一二,总会避着孩子和府里的下人,两夫妇关上门来说话。
像今次这样的情况,以往从没出现过,这让秦月容不禁警钟大作。
加上宋绵绵虽还没进门,但已经成了李一白的心尖宠,要是她再不把李一白的心拴回来,只怕在这李家大宅更没话语权了。
于是,她马上换了张嘴脸,变得低声下气起来,带着半分委屈半分讨好,柔声地对李一白说,“都怪我一时情急,只顾着老爷的身子好不好,竟忽略了乔儿。回头等乔儿好了,我亲自跟乔儿赔个不是,想必她定能谅解的。”
秦月容把身段放得越发低下来,眼中隐隐有着泪光,“只是在我心中,老爷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我秦月容的良人,也是我这一生最为重要的人,任是谁让老爷觉得不快,我都会感到十分难过。”
然而她没想到李一白早就听腻了她这些话,不仅不觉得情真意切,反而落得刻意了些。
再说了,哪有一个嫡母向女儿赔罪的?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李珺乔会落得一个不敬嫡母的坏名声,日后想要许个一户好人家,怕是难于登天了。
但屋子里还有好几个侍女在,李一白也不好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只好回了句,“这些天你一直照顾我,都辛苦了,不如回屋子去休息一下,乔儿这边就不劳你操心了。”
夫妻多年,秦月容一下子就听出了李一白并未完全息怒,只不过是替她找了个下台阶,好让她不至于在下人面前难堪罢了。
虽然她心中满满的不甘,但此时也只能强装无事,反而礼数周全地朝李一白拜了拜,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