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山无棱，江水为竭（1 / 2）
也许是这两三天精神太过紧绷以致回到了家里心弦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少年翻着翻着相册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京儿？”秦依依打开房门的时候见到儿子竟然回家来了，不禁有些惊喜忍不住唤了一声。但是见儿子睡着了没听到自己的叫唤便没再出声。
小灰原本蹲在少年肩膀打盹，妇人开门的时候它便已睁开了眼睛。然而秦依依眼里只有儿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肩膀上灰不溜丢萌哒哒小兽。
“咿～呀～”小灰歪着头打量着正在换鞋的妇人轻轻叫唤一声，而后扭过头看着身后挂着的婚纱照，来回对比。
“啊？”秦依依被小灰的叫唤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少年肩膀上灰不溜丢的小东西正在来回扭头看着自己与沙发后的大幅婚纱照。
“小灰别闹……”小灰的动静惊动了少年，迷糊间少年伸手把小灰拎到怀里抱紧嘟囔道。
秦依依不认识小灰是什么动物，原本还有些担心它会伤害到自己宝贝儿子，但看到它与少年如此亲昵也便放下心来。
“咿亚～”小灰在少年怀里挣扎了下，少年终于睁开了眼睛。
“妈，你回来了。”白玉京一睁眼便看到秦依依换好鞋子走来。
“京儿，你没上课吗？”妇人看见儿子回到离开了七年的家高兴归高兴但还是有些疑惑。
“我……我刚接爸爸回来……”少年说着神色有些黯然，他不想瞒着妇人父亲的事，他决心解开她心底的心结。毕竟，白胤都变成这样了……
“你说什么……？”妇人站在少年面前脸色有些茫然，直勾勾望着少年。
少年把小灰与相册放下，随后起身拉着妇人的手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妈，你们当初离婚，是别人给父亲下的一个圈套……”
秦依依的脸上闪过怀念、痛苦甚至决然的神色，她以为少年在给白胤说和。
少年不管妇人的神色变化，把从苏秀那里听到的以及自己综合所有信息推断出来的通通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少年把自己这些年来在盖聂指点下修行的事情以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妇人。
妇人听着少年各种离奇的诉说，脸上浮现着愤怒、悔恨、痛苦各种神情，泪水却早已迷糊了她的双眼。她何曾忘记过那个叫白胤的男人？她如何放得下过那个年少时与她共誓山为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男人？
“……京儿……”秦依依虽然理智上她仍有存疑，但感情上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你爸爸他……他真在小灰身体里？他这样，是死了吗？”秦依依望着靠在少年边上打盹的小兽哽咽说着，她脸上早已全是眼泪。
不待少年回答，小灰略显狰狞地睁开了双眼，随后“咿呀”一声叫唤倒头昏了过去。一团光华从小灰脑袋上漂浮而出，不过一息之间光团涨作一道人形虚影。
秦依依看到人形虚影的瞬间心头千思万绪竟无法说出一个字，唯有眼泪不住滴落。
“依依……”白胤以神念轻柔唤到，伸手欲要擦拭妇人脸上的泪水，却徒劳地穿过她的脸庞：“对不起……”
“胤哥哥……”秦依依激动得站了起来想要抱住虚影，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少年也随着妇人站起来扶住了她。
妇人双手虚捧着白胤的脸庞，挂着泪水的脸上充满了绝望与仿徨。她懊悔，她委屈，她心痛啊。整整十年，她以为自己够决绝，她以为自己是对的，然而这一切却是别人设下的圈套，所以她懊悔；这十年，生活里的各种苦难她以一己之力独自承担，儿子也离家独住在外让她日夜担心，还要照顾两家老人，所以她委屈；这十年，丈夫为了还债被人牵着鼻子走，最终却落得个肉身消散寄魂于小灰的下场，所以她心痛啊。她也只是个女人啊……
“妈，不要伤心，爸爸还有办法变回来的。”少年看到父亲苏醒从小兽身体中出来，看到父母亲这般重逢场面，也不禁悲从中来，然事已至此，只得压下悲痛好生安抚妇人。
“依依，相信我，也要相信京儿……”白胤虚影蹲下身子心疼地伸手轻拥妇人，尽管两人不可能相互触摸得到彼此。
“妈，你要知道修行的世界有很多奇迹的。你看爸爸现在不就是一个奇迹吗？换作平常，人死如灯灭，哪里还能留下精神体？更不用说还能与活人交流了。”少年扶着妇人坐下强自压着自己心底的悲绪说道，说着伸手轻轻擦拭掉妇人脸上的泪水。
“胤哥哥……”妇人抬头满脸哀意望着白胤哽咽道：“你一定不要骗我……”
“依依，相信我……我这次苏醒是狴犴强行唤醒的，呆不了太久。”白胤虚握妇人双手：“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你。”
神念传完这一句，白胤转过头爱怜地看了少年一眼，随后化作光团隐没在小灰脑袋中。
秦依依停下了哽咽，怔怔地望着昏了过去的小兽。
“妈，你要相信爸爸，也要相信我。就算爸爸自己恢复不了人身，我也会找到办法救回他的！”少年握住妇人双手掷地有声。
“嗯……妈妈相信你，也相信你爸爸……”妇人说着抱住了少年呜呜呜大哭起来。
少年只得轻轻拍抚着她后背，就像他小时候她抱着他拍抚他的样子。
也许是察觉到了儿子安慰自己的动作好似安抚小孩一样，秦依依哭了几下便止住了哭声，随后推开少年略带羞赧与气恼说到：“你们父子俩尽骗我吧！”
少年见得妇人情绪已略为稳定，心下稍安：“妈，爸爸如今变成这样都是他人所致，他当初没有和你解释清楚也是担心我们母子受到牵连。”
“是了，当时纠缠我的就是那个张明玉！”秦依依背过脸去抹掉泪痕恨声说到。
“妈，舅舅为什么不待见爸爸他？”少年想起了昨天那个长发青年的话不由得有些联想便随口问到。
秦依依回头正视着少年：“京儿……妈妈早就知道有修行这一回事了。你舅舅年轻的时候就是为了修行而要把我嫁给别人以做敲门砖……你爸爸搅了他的局。”
少年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舅舅身后也有修行者存在。
“当时我刚遇见你爸爸……虽然修行这两个字眼很是吸引人，可是再怎么吸引人又如何比得上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秦依依双目迷离陷入了回忆里，不知不觉，又是两行清泪滑落脸庞。
“妈……”少年见得亲娘不自觉地又掉起眼泪，心底也是不好受。
“京儿不要笑话妈妈”秦依依被少年唤回神连忙抽了抽鼻子用衣袖抹掉眼泪说到：“妈妈今天这是要把十年来的眼泪都流光了。”
“妈，我的师父很厉害的，你见过的那个老头。他可是从秦汉活到了现在！他一定有办法让父亲复原的。”少年还是担心妇人为了父亲而太过伤心。
“知道了京儿你找了个好师父了！这些年就瞒着我这个日夜为你担心的妈妈吧！”妇人当然相信自己儿子说的话，但是语气里却带着些恼怒。
……女人善变，少年这下见识到了，还是自己亲娘亲自演绎来着。
“妈你说哪儿去了，这不是担心你看不得我吃苦嘛。”少年好生解释道。
“算你会说话，比你爸爸强多了……”秦依依给少年翻了个白眼：“但凡你爸爸这些年会求我一次多哄我几句……我又怎硬的下心弃他不顾……”
“差点忘记了”少年转身把昏过去的小兽抱了过来心疼而焦急地查探它的状况：“爸爸刚才说是小灰强行唤醒的他，也不知道小灰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京儿，这就是龙子狴犴？”秦依依之前从儿子口中知道小兽来历，但看着这似虎类鹿小兽萌哒哒的样子却是不太相信了。
“妈，它就是龙子狴犴，可厉害了。”少年抚摸到小兽的心跳仍是强健有力，呼吸也平稳，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妇人看着少年抱着小兽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他小时候自己与他爸爸也是那般抱着他。
“京儿，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也不告诉妈妈……唉，也不怪你，妈妈已经没有庇护你的力量了。”秦依依说着神情黯然而萧瑟。
“妈你说哪儿去了，有师父他老人家的名头在，修行界的人多少都会给点面子。这不，爸爸这次的事，要不是我报出师父名号，可能小灰我就带不回来了。”少年放下小灰抓住妇人的手说到。
“唉……京儿你长大了，你走的路妈妈已经帮不上忙了，妈妈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秦依依说着握紧了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