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宴（1 / 2）

德沛眼疾手快，赶紧把子明马上的狼裘大氅给子明披上，遮住他那一身破洞，然后把他推到了公子建旁边。

都尉走至近前，看到子明与自己同款的双鹖皮弁，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借这个机会，子明迅速地打量了这些居延塞的官兵。

都尉中等身材，高七尺有余，年约四十上下，阔面微红、两鬓带沙，想必是经常在塞内外巡视，被这戈壁沙风吹拂。他浓眉重髭，下巴的须也短而密，整张脸就如同一个封了口的“匡”字。

他旁边两人，一个黑瘦多须髯，一个白胖无须如月盘，也都满脸狐疑地看着入夜赶来的这些人马。

而他们身后的两队士兵，不知是餐食不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面色微显青白。不光身后两队，公子建抬头环视，发现只要是能看清面孔的甲士，都是这种几乎铁青的面色。

公子建可能是以为他被都尉的气势吓住了，在背后悄声道：“不要怕，语气和眼神坚定正气一点……”

哪知子明微微一笑，本就上扬的嘴角和散漫的眼神，顿时勾画出满脸的漫不经心。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大大咧咧挥起马鞭，指着居延都尉的脸道：“你就是居延都尉？鄙人韩追，安降将军韩遂帐下税官，奉命在凉州各郡巡查税务，现在要出塞抓捕几个私逃的流民，赶紧给我让开！”

公子建惊讶地看着子明，如此狂妄，万一得罪了这都尉岂不是要坏事？

可他不知道的是，子明长期以悬红营生，经常与一些底层小吏打交道。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是什么嘴脸，子明比他更清楚，至少绝不是京都朝堂里那帮口蜜腹剑、道貌岸然的公卿高官样子。

听他报出名号，带头三人明显都有些惊讶，彼此对视了一眼，显然是被子明这副高人一等的样子镇住了。居延都尉还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转头疑惑道：“即是安降将军的人，可有符传？”

子明看了看公子建，努了努嘴。还在惊讶中的公子建反应过来，赶紧把符传递给了都尉。

都尉皱着眉，比照着子明的样子仔细看着。符牌上所写的韩追，年龄身量大体与子明一致，伴当人数、所骑马匹等等也都对得上。只是这些人汉胡混杂，都尉依旧有些疑虑。

他略微停了停，还是把符传递还给公子建，抬手揖礼道：“不知尊驾到来，有失远迎。鄙人路忠，是居延塞的都尉。这二位，是左丞季明、右丞许昭。”

做此番介绍时，路忠气平声朗，不卑不亢，似乎并没有被韩遂的名号吓到。而他身后的左右丞，黑瘦的季昭面露厌恶，草草行了个土揖；白胖的许昭，则面露笑意，连连浅躬，好像要是没有旁人，他就要给子明跪下了。

子明见状，决定赌一把。他没理会路忠，而是径直走到许昭身旁，抬起鞭子就轻轻打在那凸起的腹部上，笑道：“右丞许昭啊！我知道你！还不赶紧给我安排出塞……”

他一边说一边调笑，还抬脚在许昭屁股上肥硕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许昭一边躲闪，一边笑得面红耳赤，好像受到了莫大殊荣一般。

路忠轻哼一声，放下手转过身，对与许昭打闹的子明说：“今天天色已晚，尊驾一行又刚刚遇袭，不如现在我这居延塞里歇息一晚。我当备下酒食与给位压惊，明日再出塞如何？”

子明停下了手里的鞭子，转身与路忠对视着。路忠的眼神毫不躲闪，语气也非常坚定，似乎并不是在与他商量。

事已至此，他不想施压太过以至于坏了事，于是伸了个懒腰，说：“也罢也罢，那就招待我这些弟兄们吃好喝好，等睡饱了再出去也不迟。不过你这居延塞是军屯吧？以韩遂将军之令，你这里我可也要抽税的……”

“无妨，里面请！”

见路忠完全没有被收税的借口吓到，子明无奈，只好招呼众人一起进入居延城内，顺带交代了一句：“那三个羯奴不停灵，劳烦都尉找个牢房先关起了，明日我们一起带出塞处置……”

白胖子许昭殷切地跟在子明身边，小心堆笑道：“韩遂将军近日可康健……”

子明懒得看他，从刚才他那一脸堆笑的样子看，就知道这家伙可能想巴结他，或者说他背后的韩遂，于是应付道：“好得很，吃得香睡得饱，还嘱咐我问候问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