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案（1 / 2）

唐开元三年，正月十六。

西风寒啸，齑雪飘飞，只一整夜，万里江山便尽白于天下。

朝日未出，隐于寒山之后；残月当空，映照着整个天地。幽光下的朱雀大街，一片苦寒冷清了无生机。只有那手握打狗棍的老乞丐，奋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残破的棉袄，蜷缩在万花楼旁的一片狼藉之中。

昨夜上元节。

任谁都难以想象，几个时辰前这里还灯火辉煌、歌舞升平。而今，一夜骤降大雪，不但掩盖了整个朱雀大街的污乱，更是泯灭了温子恒被踩踏致死的蛛丝马迹。

街对面的廊檐下，一名丰俊英伟的裘服少年，腰身笔直地站在那里，面色坚毅却又稚气未褪，浓郁修长的剑眉下，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正自闪烁着超出年龄的睿智光芒。寒风中，他竟轻摇着一把白鹅羽扇，专注的凝望着整个朱雀大街。

大街清寒冷脆。

少年身后是一名宫娥装扮的红衣少女，她衣衫单薄，却又毫无寒颤之意。雅致的裙钗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型，寒风中随性的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宛若一名娇弱的黄莺。而这“黄莺”身后，却背着一把四尺长的斩马刀，至刚至烈的刀中之王。

她俏皮的不断转头，并循着少年的目光向前望去：“我说褚少公、褚大人，这天都快亮了，你到底看出个结果来没有？入朝面圣的时辰可是马上就要到了，褚少公一定要有万全的对策才行，要不然……”

“走吧！本官要上朝了。”褚弘好似没有听见少女刚才的话语，轻轻紧了紧紫色官袍上的鎏金玉带，一个微笑转身，径自朝着停于街角的蓝呢大轿走去。

少女眉峰蹙起，嗔怪的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公主还在府中等少公的回话，她都一夜未曾安睡，晴儿这般回去，竟连个准确的消息都没有……”

“请公主好生歇息吧！”悠然平淡的声音自轿内传来，正如朝日下的缕缕薄冥，爽脆利索、干净冰寒。

少年名叫褚弘，是初唐名相褚遂良的四世曾孙，自幼博学多才、精通文史，尤其善于推理断案，小小年纪就官拜刑部正三品大理评事签书判官。常身负圣皇暗旨调查一些棘手难办的事情，或者追查一些难以见光的悬疑案件。

他不但心思缜密、机警稳重，还生性耿直、一身傲骨，从不惧怕权贵官势，所以在大唐官场上，被众人又敬又惧的称之为褚少公。

褚少公的轿子渐行渐远，红衣少女噘着嘴也只能翻身上马，在晨光里迅捷的远去。

晨钟过后，远郊不断传来鸡鸣狗吠之声。街上也开始慢慢热闹起来，早摊的吆喝声夹杂着驼队的铜铃声，悠悠扬扬传入到长安城的每条街道胡同。而此时，若非要在这嘈杂的世界里，觅出一片安静悠闲之所来，那也只能是青楼花阁。

残香犹存，温热如昔，红罗帐内一片春光旖旎。

刚自睁开妩媚睡眼的翠儿姑娘，惬意的将纤纤玉指放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之上。那里坚如磐石，每一寸肌肤都彰显着令女人为之癫狂的力量。再往下，腹部却布满了纵横的刀疤，杂乱着和隆起的腹肌纠缠在一起，没有令人生厌的狰狞之感，反而却有一股难以名状的雄性惨烈之美。

姑娘柔夷缓动、玉指轻移，紧紧贴在男人身侧。并像猫儿一样步步蜷缩委逼，以此让男人感知自己的柔情骚动。

“昨夜，可还安好？”男人直声问道。那弯坚毅硬朗的嘴角，缓慢向上勾起一抹率性诡邪的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