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 2)
庆阳的一个兵说:“么撒稀奇的!”
“给爷悄着!”正看稀奇的张营官骂道。还不解气,一脚踏在他脚面上。“日你妈的,不看撒阵式,不想活咧?”
最让几个想不通的是洋枪打不死人的表演。
易臻想不明白:平虏城、定边堡一战,多少弟兄吃了洋子弹,送了命!
——其实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吸引更多的人参加拳众来抵抗侵略者。
他们几个费劲的从人圈子里挤了出来,每人身上粘上了几根鸡毛,擦头抹汗之际,明和问跟前人:“天津卫的偷鸡贼多吗?今儿咋见好多人头身上沾着鸡毛?”
“这嘛你不懂!”一个叫马勺儿,在本地推小土牛独轮车的人翻了他一眼,得意的给他们讲——
城里要饭叫化子、没处住的穷汉为了不被冻死在街头住进鸡毛小店,没床、椅、桌子、无棉絮和铺盖,只有一地鸡毛;掏两文钱,店主撮一簸箕鸡毛,人脱精一头埋进鸡毛堆里,蜷着拉呼扯鼾。讲究的店,地上铺层鸡毛,上面吊个方的大鸡毛盖子。等住店的人满员了,脱光衣服一个挨一个地躺下后,大鸡毛盖子慢慢放下来。盖在像码在土窖里挤紧的萝卜一样人的身上……
一两文钱可以让天下流浪的穷人寒士挤进寒冽阴潮中的鸡毛鸭毛堆里栖身取暖。鸡毛店从京津流行到全国,所以当时大清的穷人头身上沾几个鸡毛是在正常不过的。
马勺儿还讲了一个笑话:一个满身冻的烂疮的人住进了一文钱的鸡毛店,早上出去要饭时,店家拦住他硬要收两文钱,要饭的不给说凭啥要多收一文。
店家气得骂道说多收一文都看了你是常客的面子,你看你身上的烂伤上沾带了我多少鸡毛,我不是做亏本买卖吗?……
天叉麻子了,几个人吃一碗河粉几个麻花准备回营。马勺儿说:“别走嘛,还有最好看的嘛!”
正说着热闹的街上有震天的鼓声掩来。待声音越来越近时,这才看清楚是一队男女游了过来。
张营官挥手指点着,口无遮拦的嘴里三个半胡筛。被人过来几扇了打了,他的黑脸立马褐紫肿涨成了猪肝色,粗壮的他“轰”的一声一个马爬扑倒在了地下青石板上。
水根、勺儿也慌了,赶紧亮出团牌解释……——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易臻几个吃了一大惊,亮出了官牌才撇清事由。
“教训了,算了。”轿子上的人吐出了一句。
几个人把稀里糊涂挨了打还在迷糊的长官背起。水根找来一马勺水泼在他肿脸上,醒了过来的张营官喘了口气,袖子抹着脸上水,神志不清的驴日狗道的乱骂着:
“……等着,看……爷咋收拾你……”
易臻说扇子上可能撒了撒,勺儿说,嘛对!易臻又说女子提灯看我,是不是看我鼻高、眼深像毛子。勺儿又说,嘛对!
——易臻几个穿着甘军制服,黄色花边装饰的蓝色上衣上绣着“勇”字识别标志,出来时,头上黑丝绸缠帽换成了一块红巾,脖子上也多了一块团牌。
张营官随便了些,没穿军服被当成码头卸货的二混子黑大傻所以……
马勺儿从骚蛋脖领上捡出一根鸡毛,怪笑着,说:“嘛,这个嘛……嘛是个啥?”
转过几天。董副将又派人去察摩顺天府拳民趋势,顺便有事去一起趟老八营。张营官摸了一下脸说他肚子疼,就派了两个哨官同十八营的人去了。
明和随水根等在老龙头坐了小火轮却只能在正阳门东站下车。他本来先是到永定府的长辛店老丰台大营找京师卫戍部队甘军老八营的,结果乘坐的有轨电车刚被顺天府的义和团给扒了来阻止日本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