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4）（2 / 2）

“割掉‘烦恼丝’好轻省啊！朝廷好多皇族贵戚都铰了，我怕啥！你离铰的时间也不长了。你边吃听我说你的事……”

黄青一再安顿：“把这顿饭吃光不能剩下。”

——因为这是犯人出监前的讲究，剩下意味着你还得继续坐牢留下，或将来还可能再进来。

黄青没明给易臻说透罢了……

黄青太没老还是粗眉大眼神，精神比原来强了，但个子好像比以前矮了。当年拿了邓提督手书去了兰州，现在下来以省发审局佥事的身份巡察稽核平凉府司法，翻卷时正好见了何易臻的名字……

黄青问了家义等人情况，第二天下午笔一提把易臻的事当最终裁决给结办了：放人。

理由是易臻出监当天，光绪驾崩了。特赦。赦人不赦罪。

相隔一天，慈禧宾天了。大清进入了宣统年间。

易臻走时还不忘问一件事，就是猴子会说人话的事情。黄青哈哈笑了一阵说：“那是耍猴人和猴娃子对嘴形，耍猴的用肚子说话，叫腹语。你闭上嘴练喉咙，时间长了也就会。”

易臻回到五里墩。

前面路上走着个穿着破烂的叫花子老汉，弯着身子把一泡湿驴粪用手抓进搭在肩后的厚粗矾布搭兜，然后把手在黄土里搓拍几下。低着头又走几步捡起路上的碎布头、枯枝、绳线头、烂杂头等废物装在胸前的搭兜里。

反正他前面走过，路上能用不能用的件什都会进了他的身。

老叫花子边走边咳嗽，易臻看他的样子可怜，起了同情心，想给他几个小钱就追了上去。

——那老花子回头时，他才认出是焕才大大……

焕才见是他，老泪从眼角流出，脸上溜了两道淌痕到了胡子上，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张着嘴不知道说撒好。

……焕才说他还当着保长，但办事跑腿的都由着金宝……娃娃都上了学堂……易臻又问起了明远和易庭，焕才说两个贼娃子伙上跑了，来了个信说一路上要饭到了保定吗西安吗？那个绿军犟驴堂，他也记不清了……易臻知道他说得绿军犟驴堂是新军陆军讲武堂，当时全国各地军阀都编练新军，各地广设学堂的军事教官学校……俩人边说边走，到了易臻家门口，家义老汉正好担着一担土出来。

易臻眼睛湿了喊了声：“大！我回来了，黄青伯伯叫我回来的！”

家义老汉一愣，放下笼子紧紧抱住了儿子，松开后问明情况却堵在门口不让易臻进门。

因为家义有家训：作奸犯科者不得入家。他坐过牢子当然再不能进何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