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1 / 2)
古老的义渠戎土地上大雪纷飞,放眼望去,汉之彭水,宋之乾兴寨,明时陕西万安苑养马的地方:沟壑纵横,恢弘的黄土旱塬层峦叠嶂,又银装素裹般的苍茫。
旱塬上朔风冷冽,但易臻的心是火热的。天麻乎子的早了,在王家洼黑煤窑背完煤的他用凉水擦过身子,喝完一马勺凉水,拿着两个黑麸面结头子一边啃着便匆匆赶路了。
他百里奔波只为了烟儿。
崖屲半山上一座废窨子是跑土匪用的。刮风下雨时放羊娃常进,窑里放羊娃用剁铲掏出了个有炕的窑中窑。窑炕上铺层烂麦草、胡麻柴还一张快没了毛的破羊皮。
易臻从山下上窑时学了两声呱啦鸡叫。今儿他叫的轻巧,没有引起跟娃家的黑狗咬。他摸进了瘆气森森的黑洞中脱下被汗湿透的棉袄,身上剩下冒着热气的夹衫。手抖着好不容易把火镰打着点上一个羊油碗灯盏上的线绳。
一灯如豆下,他咧嘴笑了,心想:“庄上的狗都不咬他了,狗看来对他和烟儿偷情也睁只眼闭只眼。啥时跟娃也这样多美气。”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烟儿还不来。他冷得又穿上了棉袄。这时的衣裳硬梆梆的,他一边搓手一边在窑中像只心慌的狗晃着脑袋在黑夜中窥视。
伴随轻微的响声,烟儿像幽魂一样摸了进来,红头巾上飘满了雪花。易臻一把搂住了她,把嘴又搭贴上去。烟儿偏过头推他,却手没处使劲。易臻抱得太紧了。
烟儿挣扎着说:“桑眼很,急得没枣捞咧!今儿个红着呢,不能弄。”
“你是我的命系系!我不弄你弄谁!”
“先松开说一阵子话。”
易臻放了手,搂着烟儿坐在炕草上。烟儿从怀里掏出了两张还热着的白面烙馍,又在腰间取下水别子给他。
说:“她不敢再来了,越想越怕,跟娃知道了咋办?说不定跟娃已知道了只是不喘,谋列个撒?说不定跟娃不愿把这羞先人的事一哈子捅破……”
易臻咂了下她冻得凉冷的嘴唇,一个手摸着烟儿身上说:“不行咱俩个跑,上伊盟左旗。”
“我走不脱,三个娃儿我舍不得!那个家我舍不得!跟娃对我好很……”烟儿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一个娃长得像你了!眼睛越深了,鼻子越直了,愁死人咧!”烟儿哽咽着,眼泪出来了。
“啊!……”易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心里估摸着是老几。他逐渐灵醒了过来。天下男女身底下想干的事在他脑子里转速慢了下来。
“对跟娃好一点。”他脱口说了出来。他说这句话时,不知是内疚还是亏心……此时他都不知道表达的是几个意思。
“今儿最后一回了,臻子哥。”烟儿改了棉衣襟上扣子,他把臻子哥的手拉住……
易臻的手紧张着……黑窑里的他没感觉到一点乏,浑身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易臻要离开走时,取出个锡纸包着还带点土腥气的金锭子塞到烟儿手上。这是他来时从煤窑对面山洼里的一棵老杏树下挖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