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1 / 2)
瓜瓜改麦俩妯娌还给金宝点焾子出主意,给老长工陈老六几亩地把兰香领去。因为陈老六平时确实关心兰香。这样做一是霸了家产,去了累赘。二是让老六一家更加出力干活
这还没办的事不知咋传到了家义老汉耳里……几天后村里几个庄老堵住金宝把他骂了一顿,说焕才没命死得早,留下家实万贯……后代却不懂人伦……金宝被骂得莫名其妙,没处出气回去把瓜瓜一通骂。瓜瓜说是改麦的主意。金宝骂道:“你姊妹俩个比皮呢,不差上下的一对子挨毬的瞎货。”
骂归骂,院中那道隔墙却不拆。陈老六却不怕人说,给兰香端个饭,收拾个家院……该顾得还是照顾着呢。
奇怪的是兰香和老六在一起说话扯闲磨,她人会清醒一些。庄子里年轻人就怪几个庄老多管闲事,嘻说:“干脆叫这个老不死的陈大嘴跟兰香合家算了……”
小南山向阳洼里凹背风处,陈老六牵着两只吊着胀圆奶袋的白胡子山羊在地坎子上啃干草。羊伸长脖子想吃地里将要返青吐绿的冬麦苗。老六一拽绳子骂:“人怕都吃不上了,还有你吃得!”
今年的冬麦苗稀拉瘪蔫,像狗尾巴一样短。不像往年这时节绿油油的拔节出穗。好像错了两三个节气。
坎子下有两个人喊他“老爷。”他一招手两个一瘦一矮问路的人到跟前问到西安州的路。老六说走错了,往西。两人折返时,老六问他俩是不是寻活儿的旗人?说这些天,北旁个下来找活的满营人多很!世道变了,旗人乱了。
两人说:“是,你咋知道?”
老六说:“铰了毛格子没辫子,锯子刨子的是定活的木匠吧?”
“对着呢!我是木匠,画漆匠。他会木匠会熬训鹰鹞还会看病行医呢。你家有吗?你们庄子谁做家具?……”
老六一笑,拿出旱烟袋给俩让烟。两个填了一锅子,蹲下扯起了话。
瘦些的人问老六高寿,咋还攒劲很!老六咧了下大嘴,塌鼻子一动,扁脸上两个小眼都有了笑意:“虚岁八十了,我那六十上死了的东家常骂我没心没肺,嘴烂是个直肠子,心里像狗添了一样的人命长……我跟前还没有比我只个老长工活得大的。”
陈老六高兴处一甩辫子一咂嘴,又说两人:“你们不架鹰溜鸟听戏逛窑子起,在只儿受撒罪呢?”
瘦子苦着脸又填了锅烟给他讲起了宁夏满城——
民匪攻满营时,护军使马福祥来解了围,还和满营将军拜了把子结了兄弟。旗人以为他是保大清的,没想到他投了大国贼袁乌龟,武器马匹及两千旗兵他收了;在乌龟处要了二十万大洋遣散费,三千旗人没见一文给遣了,叫挖渠开荒种地;我们不会种,没农具牲口,咋能活?卖儿女的,当叫化子的,上吊寻死的都有。
矮个子气愤了,说:“我大清皇太极爷十三幅铠甲起事后,旗人从肚子养出来就领双粮双饷,就不知道务农经商……现在可好了,爱看戏的当戏娃子,爱吃糕点的当厨子,养奇花栽异树的给人种果园……连我只个架鹰的也给人当漆匠……”
——矮个子说得也不全对:满城遣散的旗民不会谋生造成悲惨的下场,不是旗人终日游手好闲,虚度光阴。是八旗制度中严格的逃旗法及军律规定的。
譬如说满营官兵走出营地二十里未带公文护照的,有当地百姓格杀勿论的规定……说把旗兵旗民圈在满城中当猪养也一点都不过份。旗人的优越性和八旗制度的多种限制束缚,硬生生的扼杀了旗人,是套在旗人脖子上的枷锁,把骁勇能干的旗人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