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 与皇帝狄奥多西(1 / 2)
2003.1.2,元旦翌日,于耶路撒冷。
他在清冷的夜里,他在圣城不远的伯利恒活了下来,有一个很颓丧很绝望的人用脏兮兮的布裹着他,救了他,那个人笑容瘆人,却自以为很温和。那个布子脏到发臭、和臭水沟里一个颜色,而那个人以为他很新。
男孩问他,他不说话,惊讶间男孩发现自己虽然死了又活活了又死,这一次剧情杀的代价却不是盖的,他似乎失去了声音,他只能靠魔法撮合空气发出类似的音声,而那个脏兮兮的男子、救下他的人吱吱呀呀地不说话。
他是个丧尸,是个满心善意的丧尸,他辛辛苦苦舀来一盆水,盆子是找街上的顽童借的,以色列人不会无故施舍衣冠不整的人,因此他帮忙,帮忙干了一上午的泥瓦匠活。还帮忙削了几条木板凳,几个孩子就返回去和家里大人一说,将破了底的钢盆扣到他头顶,作为报酬。
脏兮兮的人很恐惧十字架,不敢进人家的屋子,于是这个被泥浆糊了面容的家伙被光着脚,被人鄙视,孩子们将工地上无用的扬灰撒在他身上,因为他足和手上明明没有伤口,却在某些时候能渗出血来,看得令人揪心又恶心。
他已经不仅仅是不修边幅了,简直是城市里的恶臭之源!于是在军警包围他之前,他在人人喊打的包围圈中离开了这座人人和善的圣城,来到故乡伯利恒。
在魔法音声的交流里,在比划之间,在呀呀的声音和手势之中,男孩神奇地领悟到这一层意思,也看到了这个人想要表达给他的一切。
这个人是个魔法师,也是巫师。可是丧尸的身体拖累了他的魔力,还有一种近乎迂腐的认识,似乎让他很难在人前使用魔法,哪怕丢掷砖头已经打破了他的头。
“你应该用魔法。”此时,悖逆之人也说不了话,用魔法表达出这一层意思,“你还应该置换一身行头,你以丧尸而自陋,而忘了自己本来形貌才是最大损失。”
听了这句话,对方慢慢摇头,显示出一个懂文化的人良好的风范,而这些精神又被现实所压倒,他很快有点着急地表达这层意思,他并非没有舌头,没有口腔,而是单纯张不开口,有一层牢牢的封印拦阻了声音,有魔鬼的肮脏污血,还有旧神的刻印。
“你总不会是曾经行军到这里的罗马皇帝狄奥多西。”男孩拿出活字版,以拼凑的希伯来字母显示出这句话,它们可以在空气中写出美妙的音符来交流,可面前这个人总要避开人群。
他不希望在人前显示不一样的一面,这个人身上只有一件可笑的裹尸布,另一件罗马长袍现在披在男孩身上,棕黄胡须遮盖了半张脸,鉴于他是活尸,大概很久...应该说从来不曾打理过。
写到一半的字迹被憋了回去,男孩决定尊重这个人的选择,他是刻意让自己脏污狼藉的,以此时时刻刻警醒自己的处境,还有可悲的身份。
“我们不去圣城”男孩在空气中写出这些话的时候,跃动的音符大概会让面对面的人微笑,哪怕那个人的脸早已僵硬死板,哪怕浓厚的无法修剪的胡须已经将酸甜苦辣壳进了皱纹里,哪怕那一双时而有神时而混沌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心灵的晴雨表,查尔罗拉还是能读出那许久不曾见到的愉悦来。
那是一份简简单单的快乐,没有任何情感附加。不过,这个人坚决不去圣城,他见惯了无耻者的愚钝,还有聪明人的别有居心,他或许在生气,可情绪就像湖里鱼儿跃来冒个泡一般,再也没了痕迹。
“难道我等可以没有烦恼地在在这里蹉跎下去吗?”男孩放弃了恢复声音的打算,似乎那个“逄丹”如今真的取代了他,他再也不能以一人之声发众人之声了,从他被变种人团体背刺的时候就不再能做到,而今更是没了稳定的变身数值。
骑士系统也是来自神的赠予,一切有偿的都可能被收回,他将一个模具从雏形开发到如今,似乎才是这股力量没有消失的原因。
我不是狄奥多西,但你不可是尼禄。我死后,在不幸的最后,我目睹地上许多仁君和不义之人的暴行,可惜,没有人惩戒他们。神放弃了我,也放弃了世界。
不,祂大概从未在意过。降临世界的神未必就是本体,甚至多数时候可能是路西法或者萨麦尔所化..不管是任何宇宙任何星球,以神明的审判方式来看,任何人都不无辜。
但男孩不会和眼前的、救了他的人讨论神意的正确与否,它们是神弃之人,难道弃子聚在一起的时候,也要回忆一下前主人的美好吗?想到这里,没有心房没有生命的他也会感到痛心。
“走吧,到市集里去。”他尽量简单地在空气里构筑文字,而那个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可怜的活尸则应和着。
“是的,我们行在集市里,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们不必叫人看见,现在,我们不必让人见着。”
....这个哲人,醒来的时候男孩忘了问怎么称呼,他是伴床的患者家属,捧着会漏水的做了一天的活挨了顿打才得来的破钢盆,捧着不会渗出来的一盆清水,就那样等着他醒来。
“你一定会醒,沐浴着主之光的人必不会在世上舍离。”看到他睁开眼的时候,这个面目已经僵硬的人是在笑着的,男孩从偶尔舒展的皱纹里看到他的笑意,他怎么称呼呢?这个活尸不说,他应该不希望从自己笔下或者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于是男孩就不问。现在的他也在笑着,拿着破了底的缸盆,用手指敲出好听的音符,他的手指有魔力,敲击在不锈钢身上..所发出的音节居然也是动听的,堪比皇帝身边的弄臣。
“我们不适宜进城。”男孩发现自己貌似快能说话了,快要吐出字音了!可他想起这个新朋友似乎不喜欢有噪音的交谈,于是他仍然在空气中作画,用希伯来语、用古叙利亚语、用苏美尔人的文字,这具活尸每一种都能听懂,看懂每一种文字之后都会微笑。
“博学是一种美德,知识是它的载体。有了它,加上美德,我们就不会在流浪中迷惑。”他敲击着盆底,用当地一首歌的旋律来回答。
用了那声乐的旋律,就容易想到歌词,于是上面那些话就启迪式的映衬在心里,男孩忽然感到一阵闲适,与这样的人交谈绝不轻松,可一旦跟上他的思维,他的智慧就会向你展现黑暗中忙的的光芒。
他的形象永远沉沦在黑暗里,他的生命、他死去的生命却如一束光。于是,男孩觉得他不该用活尸来形容对方如今的种族,他询问起对方的名字:
“倘若我们从有生以来所诞生的名字——这一种记号不是在‘世界’这样的监狱里的囚徒号码的话..你想必也是有的,你的名字里必然承载了生命之重,超出世俗的见识和美德。”
他不得已说出了话,开头的几句还滞涩着,后来,简直有如童稚之音、稚嫩地道尽世上一切美好,这声音让悖逆之人自己都惊讶,却在客人脸上又望见了那淡雅如菊、却浓烈地如同山葵和火焰般的微笑。
“如我在世的时候很少去笑,我以这个样子在世界的时候我又不会去哭。生命并非一向都旅程,活着的时候我生怕爱泄露得太多,让自己再也找不到。死去以后我生怕体会不到曾经的快乐,所以我变得如是爱意的本身。”
他也学会了写字,零零散散一大段,写在手中破盆的底部,转过来让身边的男孩来看。它们没有进城,也忘了时间,现在是凌晨2点左右,夜市开在城里,而他们在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