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长安不易(2 / 2)
杨逸登时对她刮目相看,一番交谈间,洛雨大致听出,杨逸是洛阳士子,来长安参加科举的。只因家中贫寒,住在城中不易,平时就帮慈恩寺的僧人们抄些经文,挣些生活的用度。
杨逸邀两人进屋,洛雨进屋一看,只有一张竹榻,一床棉被,几个做饭的瓦罐,十分简陋,心想:“原来他这般清贫。”
杨逸一边准备茶水,一边道:“寒舍简陋,没有待客之物,只有粗茶几盏,怠慢各位了。”
韦如琢笑道:“我看外面秋阳高照,桂花飘香,你我何不去树下同坐,幕天席地,那才是风雅。”
杨逸一听大喜,立刻拿出一张席子,出了门,铺在花树下,三个人忙忙碌碌地准备,洛雨进屋取碗时,扫了一眼,见案上许多书籍,多半是抄写的经文,但塌上有一卷书,卷轴泛黄,似乎年代久远,就随手翻了下,里面图多字少,绘的多是草木,旁边写着“性寒,可致”之类,想是一本医书。
三人布置好,就围席而坐,洛雨坐于桂花树下,见微风浮动,树影摇晃,花香阵阵,又听见远远传来诵经声,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安静下来。
那两人皆好酒好诗,从诗词歌赋,到长安见闻,无所不谈。说到兴起,韦如琢想起朝中局势,道:“杨兄可知,如今朝中已是暗流涌动。”
“我身在长安,怎能不闻。”杨逸道,“韦兄指的是当今首辅长孙无忌和李氏皇族之争吧?”
韦如琢点头道:“太宗皇帝驾崩时,亲命长孙无忌、徐世绩、褚遂良三人为辅政大臣,后来徐世绩无故被贬,褚遂良又唯长孙无忌马首是瞻,如今朝中传言,陛下柔弱,朝政大权其实早落入长孙无忌手中。要说长孙大人,也是一代能臣,但此人位极人臣后,就开始党同伐异,凡是跟他政见不同,或是不得他欢心的,都被他极力排挤,而投靠与他的,却是平步青云。”
杨逸道:“我也听说了,去年,褚遂良因收受下属贿赂,被御史揭发,但因为褚遂良是长孙无忌的臂膀,结果大理寺少卿就故意轻判,后来,陛下亲自过问此案,长孙无忌才建议将褚遂良与少卿一同贬出长安,不料刚过四个月,褚遂良就官复原职,还将揭发他的御史贬为县令。忠良被贬,权贵得势,朝政如此,实在让我等读书人寒心。”
韦如琢道:“如今皇族宗室与长孙无忌颇有嫌隙……”
两人声音渐小,似乎越聊越机密,洛雨也无心去听这些政事,只倚着花树,看天边流云舒卷。
过了会,洛雨问韦如琢:“六哥,我来长安城好久了,你和若飞都不来看我,他在国子监可好?”
韦如琢笑道,“若飞啊,他岂是好字了得,才进国子监半年,就出了名。上个月,有位通晓五经的鸿儒来国子监讲学,杜若飞与他当场辩论数十回合,十分精彩,那位先生事后评价他,人虽年少,但沉雄豪迈,辞如利剑,森森然而不可挡。自此,国子监內都喊他辞豪。”
洛雨听的咯咯一笑,心想:“杜若飞文文弱弱的,哪有什么豪气?比我六哥可差远了。”
三人开怀畅饮,洛雨量浅,跟他们喝了几杯,就觉脸庞发热,于是放下酒杯,只听耳旁笑声逐渐模糊,不知不觉竟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身上一阵冷。醒来一看,已日薄西山,天边晚霞铺陈,绚丽万般。再看那两人,早已烂醉如泥,不禁大感头疼,叹口气,出力把两人拖进屋内,锁上房门和院门,这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