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苏黎世莓(1 / 2)
邪祟,又称恶魔,特指那些有能力穿行于地狱和凡世的恐怖存在。
长城(longdon的炼金术士曾说:“邪祟诞生自三尖之门的阴影,是神恩的阴性,是死门的外皮。”这句箴言翻译成人话便是:邪祟是一种没有人性、没有神性、凶残暴虐、极其危险的生物。
邪祟们根据外形不同被分为了三大种类:类似羊人、多毛有角的被称为披毛邪祟;类似蝙蝠、尖牙利爪的被称为有翼邪祟;其余邪祟则被统称为“苏黎世邪祟”。
苏黎世邪祟和苏黎世这座城市并无关系,这只是一个翻译问题——苏黎世邪祟的铭文原文是“zu-rich”,意味着类型多样,但这个词也可以被翻译成苏黎世,因此申国的受润者们将这类邪祟称为“苏黎世邪祟”。
孙必振眼前这只邪祟就是其中之一。它长相酷似蜥蜴,通身漆黑,只是没有眼球,原本应该是嘴巴的地方被线形的物质缝合住,这意味着它身上并没有可用于进食的部位。
无眼的苏黎世邪祟正摸索着朝孙必振靠近,它砸碎了窗户骗召潮司跳窗,这足以证明它具有发达的智力;孙必振大气也不敢出,他深知邪祟有多可怕:羊八就是地狱邪祟的一员,它可是连李德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家伙。
无眼邪祟的前爪上只有四个指头,每个指头都有六个指节,长而扭曲的手指关节肿胀。它一条银色丝线缝住了嘴,长有鳞片的嘴唇不断抽动着,似乎说着什么,可惜孙必振并不能够听懂。
孙必振被无眼邪祟堵住了去路,他暗自盘算自己的法力是否足以杀出一条路。但孙必振自知有伤在身,大概不是邪祟的对手,只能极力保持冷静,寄希望于邪祟没有发现自己。
“孙必振!你来看呐!”
客厅再次传来刘易斯的呼喊。她的呼喊声吸引了无眼邪祟的注意;邪祟摸索着转身朝门外爬去,孙必振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施展“润”,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不能冒险让刘易斯独自面对这只邪祟。
虽然只修炼了不到两星期,孙必振却基本掌握了剧毒司传授的法门,他暗念起孵磷咒的口诀:“彼孵磷兮闻丧生,此间机巧见落命。”
施术之后,孙必振毅然决然地拽住了无眼邪祟那肥大的尾巴;邪祟的尾巴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他用双手将其死死掐住,用力到指甲都嵌进其中。邪祟不会被这种不痛不痒的攻击伤害到,但这一招还是吸引了它的注意,它发出蚊虫般的嗡嗡声,朝着孙必振扑过来了。
邪祟的攻击非常迅猛,即使没有双眼,它依然能把握孙必振的具体方位;孙必振不得已松开了手,邪祟落到了地面,晃动着无眼的头部试图撞击孙必振,但孙必振凭借运气躲开了前几次攻击,慢慢退到了窗台边。
就在孙必振无路可退时,身后传来了召潮司的喊声:“跳下来!我接着你!”
孙必振毫不犹豫地从破碎的窗口一跃而出,窗沿的碎玻璃刺痛了他的左腿,他痛得闷哼一声,迅速失去了平衡,好在召潮司稳稳接住了他。
“是什么怪物?”召潮司抱着孙必振,眼神犀利地问道。
“苏黎世邪祟!”
孙必振慢慢说不出话了,他开始不住的抽搐。召潮司将他轻轻放在地上,摘下手套,从左手手背揪下一片鳞喂给孙必振,但孙必振开始口吐白沫,根本咽不下去,她读心的能力因此无法施展——因为中毒过深,孙必振此前服下的鳞片失效了。
虽然无法读心,召潮司还是猜到孙必振为何会这样:他一定是使用了自己的润。
正如欺诈司所说:杀人无形的毒气需要从施术者体内释放而出,没有百毒不侵护体,毒气首先毒杀的就是施术者本尊。
召潮司猛摇孙必振的肩膀,慌张地喊道:“振作啊!你用的是哪种毒?说啊,我给你找药去!”
孙必振挣扎着侧过身,用右手食指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大写的字母“p”,可惜召潮司哪里学过有机化学?
“你看前方黑洞洞……”晕倒前,孙必振挣扎着说了半句念白。
杀人无形的法门能赋予受润者释放剧毒的超自然能力,只要有足够的法力,孙必振也能像剧毒司一样使用人世间的所有剧毒;从氟氯烃到沙林气,剧毒司能做到的他都能做到。
但剧毒司毕竟是大祭司,而他只是一个受润,原因就在于孙必振并未练成百毒不侵之法门:杀人无形释放的所有毒药都会通过经脉流向外界,这就意味着孙必振想要让某人中毒,首先会让自己中毒,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不过,孙必振的“润”并不是一无是处。在苍蝇身上进行几次实验后,孙必振发现他的“润”会在任意中毒者死亡后解除,这其中当然包括他自己。如果中毒的人或动物有多个,只要其中之一死亡——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其余中毒者都会自行解毒,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这么看来,他当初在剧毒司面前说的话并不是自谦,除了几只苍蝇外,他确实没有毒死过其它动物。
召潮司当然知道这点,为了救孙必振,必须尽快杀死那只苏黎世邪祟。可惜她身上并没有携带药剂,纵有一身本领也无法发挥,只能施展一些小把戏。
但召潮司没有畏缩,她摘下另一只手套,径直朝着单元楼的墙壁走去,施展鮣鱼咒用手掌吸住墙壁,迅速爬向二楼的窗口。
窗户后方,苏黎世邪祟并不打算和盐神大祭司硬碰硬,它像壁虎一样爬向房间外,搜寻着客厅内的刘易斯。
站在客厅中的刘易斯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举起右手,盯着主卧室的门,黑色的无眼邪祟在她的注视下爬了出来。
在众多受润者之间,要数残将的润最为凶残。残将赐予信徒的润往往极具破坏力,刘易斯的润也是类似:她拥有发射压缩空气的射击能力,只是这种能力极其考验射击的精度,毕竟射出的空气子弹肉眼不可见。
刘易斯举起右手打算开火,召潮司恰好在这时爬进了主卧室的窗户,她暗念咒语,将滑倒咒的滑液丢向邪祟;与此同时,刘易斯将一发空气子弹射向了邪祟的头部。
她们两人的攻击单拎出一种来都可以奏效,但合在一起却失去了威力:刘易斯的空气弹丸砸到了邪祟脑袋上,本来可以重伤甚至即碎它的颅骨,谁知召潮司的滑倒咒覆盖住了邪祟的皮肤,空气弹丸因此滑过了邪祟,直接飞到了它后方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弹痕。
即使看不见,邪祟也能凭借这两人的气息分辨出她们的实力,它不愿意同时和两个受润者交手,迅速爬上了天花板,融入到了拐角处的阴影中。
仅仅五秒内,邪祟已经完美地融入了阴影,召潮司和刘易斯对视一眼,二人都以为是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
“该死!那是你干的吗?!”刘易斯气得大叫,“我本来能打中的!现在怎么办?!”
“没空跟你吵架!”召潮司目露凶光,追着邪祟跳上了天花板。她看不见隐形邪祟的身躯,但滑倒咒击中了它,凭借那些滑液的气味,召潮司可以大致察觉到邪祟的动向。
就在刘易斯踟蹰时,召潮司像蛇一样嘶叫起来,顺着天花板的阴影纵身扑出,抱住了邪祟那过分庞大的尾部。她成功将邪祟拽下了天花板,但邪祟可不会坐以待毙,它凭借极强的肌肉力量翻滚起来,试图摆脱召潮司的束缚,即使强如召潮司也无法保持稳定,随着邪祟的扭动一同滚了起来。
“你有什么能耐都使出来啊!”召潮司朝刘易斯大喊。
刘易斯居然没了主意:邪祟不断变化着颜色,好像一台没信号的老式电视机屏幕,加上它在不断扭动,空气弹丸能否击中邪祟先不说,万一击中召潮司又该如何?
“我瞄不准!”刘易斯用右手比出“枪”的样子,不断尝试瞄准,但始终无法对准邪祟的头部。
“打就是了!”召潮司宁可中弹也不愿放过机会。
就在这焦灼之时,孙必振使用的有机磷毒物终于发作了:虽然邪祟生命力顽强,对毒药的抗性惊人,但也耐不住有机磷毒物源源不断的注入。孙必振掐它尾巴时留下了很深的指甲印,透过这些伤口,毒性慢慢深入,终于在这时生效了。
邪祟慢慢丧失了活力,白沫顺着它那被缝住的嘴流了出来,由于中毒过深,它逐渐无法和召潮司角力了,翻滚的身体慢慢疲软下去。
召潮司抓住机会控制住了邪祟,手脚并用钳制住了邪祟的肢体,将它最脆弱的腹部露在了外侧;无眼邪祟变回了黑色,刘易斯终于得以瞄准,她用空气弹丸精准击中了邪祟的腹部。
空气子弹并没能射穿邪祟的皮肤,但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波,邪祟当即昏死过去,不再动弹。
这下轮到召潮司出手了:当着刘易斯的面,她露出了满嘴的尖牙,上演了一出生撕邪祟的戏码。血和内脏溅的四处都是,刘易斯急忙缩到墙角,避免弄脏她的白大褂。那只被缝住嘴、剜去眼的苏黎世邪祟没能吓到她,召潮司的狂怒表现反倒吓得她说不出话。
邪祟的血肉是相当结实的,凡人很难用物理方法撕开,但召潮司并非凡人;她将邪祟暗绿色的肋骨一根一根地掰断,暴躁地丢在了客厅地板上,无眼邪祟终于停止了呼吸。
演出结束,召潮司气呼呼地擦着脸,舔着自己的嘴唇,她右手里攥着那只苏黎世邪祟的心脏:那是一颗形似树莓的透明脏器,有着一十六个孔洞和数不清的球状心室。虽然邪祟已死,这颗心脏却仍怦怦跳动着;邪祟的心脏可以脱离邪祟本体存活,比起心脏,它更像是一只独立存在的活物。
“那是苏黎世莓果吗?”刘易斯又害怕又好奇地问。
“我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不过没错,它是叫苏黎世莓。”召潮司盯着手中那不断鼓动的脏器回答道。
一身血污的召潮司和惊魂未定刘易斯相顾无言,这时,毒性解除的孙必振气喘吁吁地从正门跑进来了,“邪祟死了?”他气喘吁吁地问道。